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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他没有。

詹达想着新婚的妻,想着她甜美的笑容、信任到将他当做天的眼神,几乎压抑不住内心的悲愤,哭泣出声。他自傲了那么多年,听说父亲当年的事迹,对自己翰林院的生活充满憧憬。

可一切美好就如陶瓷摔落,碎成无数碎片,根本无法拼接起来。

他当初言辞激烈反驳,恼羞成怒抗议,得到的却是一句:德行有失。

结果是,回家反省,一段时间不需要再去翰林院。

视线再度转变,任巡的脸露出来,焦急朝他说着什么,转眼又变成了他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任欣颖的脸,额头磕得通红,求他替自己父亲讨个公道。

詹达猛得睁开眼,剧烈喘息起来。

“做噩梦了么?”旁边妻子甜糯又迷糊的声音响起,“我抱着你,不怕不怕的。”

詹达看着房间里一片漆黑,意识到现在还是晚上。天距离大亮还有些时间。他感受到身上传来轻微的拍打,伸出手牵住了对方小手,放低声音,带着点沙哑:“我没事。”

妻子稍清醒了一点,拽紧詹达:“嗯。你要不要喝水?”

詹达侧身,反过来安抚妻子:“睡吧,我不渴。”

做噩梦总是不吉利。

他闭上眼,不知道自己是否睡着,过了许久,朦胧间感受到天亮,也感受到了一身疲惫。外头鸟叫声四起,叽喳叫唤,怀里妻子轻微动了动,又朝着他靠得更紧了点。

快要过年了,该是好好过个年的。

詹达睁开眼,顺了顺自己爱妻的头发,慢慢起身离开被褥,悉悉索索穿起衣服。京城官员不得随意出京,外城官员也不得随意入京。官员有年假,放假十日,是从正月十一开始算起,到正月二十一。十天不够大部分官员外跑,所以逢年过节,他和父亲多是书信往来。

地方官三年到京城述职一回,正好又是科举年,所以也可以说从他在京城为官日起,每三年便是和家里见一次面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