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我不是说你名声不好,我……”
郗南叶憋得满面绯红,急的不知自己在说什么。
苏轻眉见简单一句,竟叫他紧张成那样,拍了拍他的肩,“郗公子,我知你没有看不起我,我不会误会,你别急。”
郗南叶终于冷静下来,神色慢慢恢复平常。
他深吸了口气,道:“苏姑娘,我母亲替我议过一门亲,我不同意,还逃到了老家。我是男子,做这些尚且很艰难,你更需要莫大的勇气,我真的很佩服你。”
“郗,郗公子……”
郗南叶接着又温声说:“苏姑娘,盛京酒楼请了个戏班子,初七那日,不知我能不能请你和绿桃,一块去听戏?”
苏轻眉心中似窜起了一丝小小火苗,这一刻,她直觉拒绝的话说不出口,浅浅应了声,“好啊。”
……
—
每年年关,盛京酒楼的一楼都会搭出戏台,请时下最有名的戏班连续演十五日一直演到上元佳节。
苏轻眉出门前换了身湘妃折枝堆花厚棉裙,看不见帷帽下的面容都使人觉得明艳,她应约准时到了酒楼门口,郗南叶已然等在了那儿,靓蓝色锦锻棉直裰,高挑修长的身姿在拥挤人群里十分耀眼。
他手上捂着一纸包,看到女子笑得有几分腼腆,“苏姑娘,这是采芝斋的梅花香饼,我听许多人说好吃,就带东亭去买了两份,你带份回去也给老太太尝尝。”
专做点心的采芝斋在城北,距离酒楼至少半个时辰,显然他提前出去买的这些,苏轻眉双颊微红,让绿桃接过,“谢谢。”
郗南叶笑着带她进门,走向早已定好的座位。
盛京楼的二楼是半开放的雅间,窗扇极大,一打开内外皆能看清,但是因为两面有围墙间隔,说话聊天却是不会影响,所以约在这处既清净,也不能算私下密会,京中贵公子追求大家闺秀多选在此处。
郗南叶选的这间是上房,能正对下面的戏台。
没想到临到了,掌柜却跑来打招呼,“郗公子,真是抱歉呢,您那间刚被贵客订走了,您看看能不能去北边那间,虽说侧对,也能看到,我免了您的费用。”
郗南叶皱眉,“我年关前就订下的,为何会再给旁人。”
“郗公子,我们也是没办法,那位客人惹不起。”
郗南叶还待要理论,苏轻眉轻扯了扯他的袖,“算了,我们坐那边也可以,我猜那人非富即贵,我们何必招惹。”
掌柜跟着赔笑,最后郗南叶松口,由小二引他们去了另一间。
大概是理亏,不一会儿,送的小吃点心和暖茶便都上齐了。
距离戏开场还有一柱香,郗南叶盯着桌上的餐碟摆放位置,没忍住出手调整了一下,使其看得更为整齐,苏轻眉无事做,看到他的举动,配合的将自己的茶碗摆的和他一样落在齐平单线正中。
郗南叶发现后侧头,苏轻眉朝他笑了笑,他也跟着爽朗笑出声。
“让苏姑娘见笑了。”郗南叶还是想解释,“苏姑娘,你随你的习惯,我只对自己这样的。”
“我觉得很有趣,而且摆放齐整,的确看起来更舒服呀!”
郗南叶收回目光,低头微微弯了弯唇。
下方搭台响起一阵敲锣打鼓,今日轮到演的是荆钗记,讲述关于书生与玉莲的故事。
苏轻眉正看到他们分别那段时日的痛苦时刻,跟着戏文情节心疼,手中拈的半颗蜜饯忘了吃,右眼尾的余光突然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她咬蜜饯时便顺势瞥了眼。
没想到,坐进他们原本雅间里的,居然是陆迟。
他翩翩如玉,落座时与右边的女子温雅谈笑。
那女子她认得,纵然前世不怎么参与京城贵女们的聚会,她也见过太后的侄女崔雁芙。
当初她不理解为何崔雁芙比姜滢滢还要厌恨她,寥寥几次相遇都会极尽言语刁难。
现在她懂了,又是和陆迟有关,他怎么总能无意间处处给她使绊子。
这一世的陆迟还未成婚,细细想来,他当真有许多选择,他那神色也不像是迫于无奈陪人看戏,这般对比,他那日所言要她的心,应当不是真的。
崔雁芙是太后的侄女,苏轻眉不担忧陆迟会当着她在的面来找自己,她继续看戏,殊不知,对面的男人同样看到了她。
不多时,酒楼小二进来续茶。
“二位请慢用。”
“嗯。”
添完茶,店小二折身时手一抖,竟将茶水泼到了侧边女子的衣裳,他忙不迭躬身道:“啊,小姐,小的不是故意!”
苏轻眉看的认真,闻声低头,衣摆处湿了一大块。
茶水温吞不烫人,因为是蜜糖茶,摸起来黏答答的。
一旁的绿桃冲上来,生气地推开小二,“你,你怎么毛手毛脚的!”
小二差点要跪下求饶,“对,对不起,小姐,对不起,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稚儿,全家就指望我一个人过活。”
“……”
郗南叶看了看她的衣裳,总觉得他今日连累了旁人倒霉,“苏姑娘,我让他们端一盆火炉放中间,烤一烤会干的快些?”
苏轻眉无奈道:“我想用清水先去擦一擦,蜜茶干了会很黏腻。”
时下的知名酒楼,都有给男女单独准备的小间,便是防止这等不期然的尴尬状况发生,有隔开让人整理着装的地方。
“有,有的,小的带您去。”小二生怕她责怪,立刻应下,“不远,就在二楼转角,您且跟我来。”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