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暄心里暗道“不好”,对方杀心已起,齐齐地架起弓矢,华越独有的铁旋箭划破江上潮湿的空气,打着旋儿朝两人袭来——
“姐姐!”长安一剑挡掉两个铁器,“跳下去!”
不必他再多说一个字,陆暄疾速飞身翻越船舷,铁旋箭擦着她的衣角钉在木板上,“刺啦”一声,拽下了一条布。
华越首领听见两下“扑通”的落水声,大骂了一句,喊道:“继续射!”
暮秋的江水刺骨地冷,陆暄整个人都浸入水中,狠狠地打了个哆嗦,她用于遮面的黑纱掉落,刚好往长安的方向飘去。长安正奋力朝她游过来,他示意陆暄往另一边去,能攀上鄢川码头。
陆暄晓他意思,方要转身,突然看见铁旋箭破水而入,虽然在江面下减了速度,依然直冲而至,她躲闪不及,幸而被长安大力拽了一把,揽到自己胸前,才堪堪避过一击。
两人在水下无法言语,动作也略显迟缓,离得近了,陆暄才发觉长安的脸色苍白如纸,发如乌墨,竟冷不防咳了一声,吐出一串水泡。陆暄急急地把他上下打量一番,才发觉他背后中了一支铁旋!
丝丝血迹游在水中,长安的意识在一片寒冷中越来越模糊,朦胧中他看见陆暄轻轻拍着自己的脸,他心里一个声音喊道:“我不能死在这儿。”
她还在我身边……我不能……不能死在这儿……
长安强撑着精神,被陆暄拉着往前游,终于离开了船只附近的水域。他眼前越来越黑,呛的难受,手脚再也使不出力气,莫名想道:“她看不见的时候……也是这样么?”
他浑身不受控制,仿佛堕入一个永远不会醒来的梦,耳畔嗡嗡作响,混杂着陆炀意气风发的笑声,他说:“以后你就是陆家的孩子了。”
将军府的日子一一闪过,那是他人生中最好的时光。谢文襄带着赞许之意,一字一句地帮他修改文论,谢清拿着书卷,温和地在一旁笑着。
风是暖的,花香是甜的。
忽而一切都消散不见,血色漫过,他们一个接一个地离开,长安一次接一次,被无能为力的痛苦淹没。
陆暄在梦的尽头,语气冰冷:“是你害了他们。”
她一次接一次,走的愈加决绝。
长安想要呼喊,但没人听得见他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