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长安清楚,谢文襄打心眼儿里喜爱陆暄,今日动手,一是为了不负陆炀所托,不能放任陆暄在皇宫横下去而惹祸上身,二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陆暄在国子监做的事儿恐怕已经传遍了,年轻人争强好胜事小,被官场的人添油加醋几回,便不知要闹出什么乱子。
谢文襄一连打了二十鞭,他下手并不重,但受下这二十鞭,陆暄的脊背早已见了血,从划破的外衣里渗出来。长安再也看不下去了,胸口一热,想着冲上去替她受罚,却被谢清拽回原地。
谢清那双笑眼里罕见地露出晦暗之色,朝长安轻轻摇了摇头。
陆暄定定地看着前方,也不闭眼,也不吭声,就这么攥着拳头,生生挨了二十下。
打到最后三鞭,谢文襄明显松了力气,他心里也是疼的,忍不住马虎了几下。陆暄心如明镜,等他收起鞭子,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一张嘴就没忍住咳了几声,把长安吓得不轻。
谢文襄叹着气走了。
谢清这才敢过去,他和长安一人架着陆暄的一条胳膊,小心翼翼地把人从地上扶起来。陆暄腿一软,差点栽到长安怀里,一不留神对上了他的目光。
“怎么啦?”陆暄疼的“嘶”了一声,脸上倒是无半分悔改之色,“打的又不是你……”
长安眼睛都红了,嘴唇抿成一条线,搀个人也搀的手忙脚乱。陆暄摆摆手,无奈道:“哎,你不是来找谢清借书吗,不用扶我了,死不了……”
谢清低呵了一声:“你少说两句吧。”但他声音里并没有责怪的意思,手上动作反倒更温柔了。
长安早就忘了什么书不书的事情,他看着谢清找人赶来一辆马车,把陆暄带上去,又探出头来喊他,才默默跟上去。
他尚且弄不清谢家、陆家和别的王公贵族之间的弯弯绕绕,却也知道陆暄挨打主要是因为自己,整个晚上都魂不守舍的,在自己的房间里待了好久,翻箱倒柜,找出了从北地带来的药膏。
长安知道中原的灵丹妙药更多,可他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这瓶药治好了自己不少磕磕碰碰造成的外伤,他送过去给陆暄,才能心安一些。
此时不算夜深,但月亮已经高悬于天,陆暄的屋子里点着灯,长安走到门口的时候,听见有两个人的声音——谢清在里面!
他蓦地后退两步,有些尴尬,突然觉得自己手里这瓶药更不值钱了。
陆暄的声音传来:“行了行了,不就是挨顿打吗,刚好让我在家睡几天,我还不想去见那群自以为是的小少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