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白遥终于用甜酒、蜜语和好一通担保打开了刑部的小门。于大年独自一人在一间牢房中,武试的衣裳已经换成了囚服,他斜靠在草堆上,正百无聊赖地用草枝编着蚂蚱,那十根手指头粗而灵活,蚂蚱也栩栩如生。
“哥,你快点儿,”那刑部小伙长着一张精明的脸,眨巴着眼睛往路口望去,“我在这儿看着。”
白遥嬉皮笑脸地点点头,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转身,眼底的笑意褪了个干净。于大年见人来了,也懒得起身,语气里都是破罐破摔的意思:“大人是来带我去刑场吗?”
“于兄,”白遥压低声音,“我是替小容姐来看你的。”
于大年手上动作一顿,阴恻恻地抬起头。
“来不及解释了,”白遥示意于大年看看负责放风的小伙,“于兄,我知你不畏死,大仇得报,也再无遗憾了。但那些官儿会不会顺藤摸瓜,去九里街为难乡邻,还是未知。哎,小容姐没说这些,她就想知道你好不好,但我既是她的朋友,又怎会不担心,于兄想必也会理解。”
于大年沉默半晌,面上焦躁之气越来越压不住,最后索性起身来回踱步,肝火正旺之时,一脚踩扁了刚做好的草蚂蚱。他十分气恼地自言自语道:“他没告诉我这些。”
白遥敏锐地抓住了“他”这个字,悄不做声地放在了心里,随即又有些沾沾自喜。兵不厌诈,于大年如此反应,倒是坐实了因仇杀人的动机。
他深谙人心,以退为进,才能让惶然和良心打破于大年的防备。
白遥从腰间解下酒壶,道:“这是小容姐托我带来的。”说罢,便一步三回头地叹着气往门外走去。那酒是在路上临时买的,闻起来与鬼市那劣质酒香有七八分像,只求瞎猫能撞上死耗子。他一只脚抬起,准备跨过门槛时,终于等到了于大年一声“慢着”。
“兄弟,”于大年把酒壶捧在手里,视若珍宝地摩挲一番,“我贱命一条,死不足惜。但你既然能进来这牢房,定是有些本事。”
白遥知道事情快成了,小心翼翼地把喜色压下去,一脸沉痛地走过来,又重重叹了口气:“我是看不下去小容姐太过忧虑,才托了些关系过来,时候差不多了,于兄保重。”
于大年狠狠地下了决心,猛地抬头道:“你给小容带个话,我之前给她的画卷,里面还有一层。”
白遥一颗心狂跳起来,他点了点头,只听于大年又犹豫片刻,接道:“我妻女……葬在蓬安西林庙附近,若是……哎,罢了。”
他摆摆手,眼里蒙上一层落寞,走回去坐在原来的位置,又默不作声地编起了草蚂蚱。
白遥揣着乱七八糟的猜测,饭也没来得及吃,匆匆往将军府赶去。他行至一拐角处,突然被人捂住嘴扯到了墙根。白遥心里一惊,手还未拔出剑,便听见一个熟悉的女声:“这位公子,我是小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