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竽瑟一边绣着花,一边构思着要给自己做两套什么样的衣服,奚大哥买来的布料颜色太打眼了些,像这水红色的衣服,她以前几乎没怎么穿过,还是做成里衣好了,还有肚兜,剩下的两块鹅黄色和湖蓝色的布,就做外裳罢。
大冬天的,屋子里没有生火,陈竽瑟拿针的手都冻红了,可是她不想麻烦奚大哥,便做一会儿停一会儿,搓搓手暖和一下,虽然冷,却也比在外受冻要好,那样的苦她都吃过,现在又算什么呢!
陈竽瑟的针线缝的又密又整齐,等她绣好一条肚兜的花样后,肚子就饿了,估摸着时间也该到晌午了,她放下手中的针线,搓红了手出了屋子。
早上她没怎么吃饱,所以现在饿的厉害,也不知道奚大哥在不在家,刚刚把东西塞给自己就急冲冲地走了,也没说会不会回来。
她走到奚浩倡的屋子门前,轻轻地敲了两下门,又轻声轻语地问道:“奚大哥,你在吗?”。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见回应,陈竽瑟便猜想他应该还没回家。
刚刚奚大哥说了让她自己做饭吃,而且今早奚大哥买完东西回来的时候,她还看到她手上的提着装满菜的菜篮子,那应该就是为她准备的食物了。陈竽瑟走到厨房,果然地上散乱的堆了一些菜,打开米缸也有米,不过这厨房,现在还不太合适用来做饭。
这也太脏了吧!灶台上厚厚的铺了一层灰,放柴火的角落也结了好多蜘蛛网,陈竽瑟看着这脏乱的厨房,有些头疼,这是有多久没有用过厨房啊,得有一两年了吧!
事实上,跟陈竽瑟想的差不多,这厨房确实有两年没有人用过了,奚母死后,奚浩倡就开始在外面解决饭食,所以厨房就闲置了下来。
陈竽瑟从院子的那口井提了两桶水到厨房里,四处泼了水,才开始抹灰,冬天的井水不冰反而有些温度,所以洗抹布的时候并没有觉得冰冷刺骨,只是水要勤换,不然很容易就变得冰冷。加上厨房太多灰,这样来回提了好多桶水才打扫干净。
忙活了半天,打扫好厨房后她在灶台底下生好火,才开始淘米洗菜。虽然不知道奚浩倡中午会不会回来吃饭,陈竽瑟还是连着做了他的那份。
因为太饿了,所以她只做了简单的两样菜,清炒山药和清炒萝卜。饭蒸熟后,陈竽瑟等了一会儿才开吃,本来是想再等一等看奚大哥会不会回家的,但是她闻着饭香味,肚子饿的更厉害了,便没等奚浩倡回来就开吃了。
不算今早的肉包子,这是她这么多天来第一次吃到热饭热菜了。饭很香很甜,她夹起一团米饭,心口发酸,米饭饱满晶莹,吃起来的口感也很好,味道甜丝丝的,只是她的爹、娘却再也吃不到了。
陈竽瑟一边无声的流着眼泪一边端着碗往嘴里送饭,只有经历过失去一切的人才会明白现在这样普普通通的日子有多难能可贵。她原是商户女,虽然地位不高,但是家中却过得富庶滋润,爹娘相亲,还十分疼爱她这个唯一的女儿,只是清水县突然遭了瘟疫,她爹在行商路上也染上了病,倾尽家中钱财也没治好爹的病,在逃离清水县的路上,因为不堪奔波之苦,加上拖着病躯,爹很快就去了,只剩下她和娘两个人在世上。
爹死后,娘伤心欲绝,不多久也跟着去了,于是短短数日接连失去了最爱的两个亲人,天地间就剩下她孤零零一个人了。若不是娘走之前嘱托过她要好好活着,怕是她早也随爹娘一起去了。娘说,“活着,活着才能等来幸福,一定要好好活着。”,听娘的话,她很努力努力地坚持活下去,所以才能在乱民潮中得以保全自我。
现在,她这算是过上了安稳的日子吗?她不知道,她根本不知道奚浩倡是个怎样的人,她也不确定以后的日子是怎样的,唯一让她感到踏实的就是现在手中的这碗饭。
陈竽瑟拔完一碗饭,菜一点也没动,她看着桌上的两碟菜,忽地想通了,论语有云:“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眼前的日子才是最应该珍惜的,人已经没了,再怎么在意也挽回不了了,现在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不辜负他们的期望,好好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