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也会有意外从天而降,也会遇到一些人。
让我觉得活着也是件开心的事。
我已泣不成声,哽咽着问道:“可是,倘若有一天我离开你,你会伤心吗?”
他摸着我的头道:“会,都已至此我还有何不敢承认的?但我也不会阻止,你想去哪都可以,也能去我在终南山的家,你想去吗?”
当然想,它已成为我美好幻梦中唯一真实的憧憬。
可我陆铭越是顶天立地的男儿,真能耽于情爱忘记报仇吗?
最终我只是点点头,默然在他掌心蹭了蹭,眼泪却再次滚落下来,滴在淡青色衣摆上。我忙抬起手背偷偷擦去,怕他敏锐的眼察觉我的不舍,只乖巧地靠在他怀里,任由他重新换了一碗热粥喂给我。
接下来的日子他便教我相思剑法,我身体尚未恢复,只能勉强活动筋骨,领悟剑意。
他依旧每日去烧三炷香,平日便陪我练刀练剑,也监督我吃饭。头几日只能喝粥,过几日能加些肉糜,后来便能敞开吃了。宫中都是玉盘珍馐,品类繁多,为了增长肌肉,我也尽量多吃。
剑寒清对我越来越好,平时开玩笑逗他也不生气,还同我笑,但只要问起江湖之事必定发火,脸沉得同焦炭似的不理人,我也不敢过分招惹。
并不是我怕他,只是这厮会记仇,我白日招了他,他表面不动声色,憋着在床上使劲收拾我,每回都慢条斯理地将我按在身下反复碾钻玩弄,非逼得我哥哥祖宗地哄他开心了才肯出精。
我采他阳气,吃人嘴短,也不好因此生气。又问太子,太子看似对我百依百顺,可提起那些事便装疯卖傻,同我打太极,扯来扯去扯不到正题。
我觉得他们似乎有事瞒着我。
后来圣上于御书房召见,他与剑寒清生得极像,亦是龙骧虎步,气势压人,尤其是那双威严的眼,竟令人不敢抬头直视。我已是不怕死的,但仅是跪在他面前一字未说,便已感到冷汗涔涔,心惊胆战。
我终于明白为何剑寒清每次看人都那般沉重的压迫感,还动不动让人跪着,原来是自幼当太子当惯了。我原以为这逆鳞与皇上关系并不好,后来才知他其实曾是皇上最宠爱的儿子,因为气质模样最像他。
圣上待我不算慈祥,也不算严厉,只是说要给我封个官职,盼我在宫中长留,我婉拒后便也作罢。
至此我虽已有离别打算,但却拖着,想多体验亲情的滋味。
但某日我练刀路过御花园假山时,因是习武之人,耳力比常人要好,无意听到几名侍女窃窃私语,说的正是江湖之事。
说这些年大周重文轻武,江湖势力却逐渐强盛。
剑寒清出游,见武林盟那能作水战的楼船便心生警惕,前去会见盟主,后传信太子,本已商定互不干涉,却因一年前洛尘被他重伤至昏迷引得江湖人士不满,冲突爆发。
而独孤诚被我打得吐血后断情绝爱,将幽冥掌参悟至第九层,亲自扫荡邪道十大派,一统邪道,成为黑道共主,邪道众人均在他残暴的统治下战战兢兢,更亲自下令缉拿我。
圣上本有意出兵清剿,但这两年吐蕃屡次侵犯边境,边关首领杜将军战死,大部分兵力调往边疆,况且武林盟据点和长生殿都是易守难攻,便将此事搁置。
现今黑白两道统统下令通缉我,全天下都知道我这奸邪小人先得罪了武林盟主,又背叛魔教教主,最后躲进宫里讨好大殿下求生,只要踏出宫门半步便会被当场捉拿。
这些事剑寒清瞒着我,太子不告诉我,就连皇上,也没说。
洛尘我已不想再提。独孤诚若不是我已死在因果崖上,他不知感恩还打我一掌险些要我性命,我不找他算账,他凭什么通缉我?
但我已生不出怒火,只是觉得该来的还是来了,我与他们本就是不死不休的事,只是,情爱之事的确会滋生欲/望,令人不禁贪恋红尘。
我唯一生气的剑寒清。这人,嘴上夸我是盖世英雄,哄得我晕头转向,以为自己就是那么厉害,背地却偷偷把我当儿子看,认为我没他保护便不成。
回摇光宫路上我便憋着火,准备了满肚子话要与他辩上一辩,但当见到他那身潇洒的白衣,俊朗的面容,星子般的眼眸溢满笑意,对着我明朗地笑,那股气便全泄了,再瞄瞄他小腹,做了个吞咽的动作,问也忘了问。
那日后,我每顿吃两大碗饭,每日必练刀四个时辰。不知不觉年关将近,已两个月过去,我面色渐好,精气充盈,丢失的肌肉逐渐生出。
该是报仇的时候了。
我本欲过完除夕后悄悄离开,不辞而别是我的习惯,但没想到除夕那夜却是剑寒清先提的。
那夜银月高悬,苍穹明亮,繁星满天。
我们坐在屋顶看烟花,屋檐下宫娥嬉闹欢笑,摇光宫挂满红灯笼,锣鼓欢天,周围都洋溢着新春欢快的氛围,我也跟着心情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