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仲宣看着她的笑眸,清凌凌的黑眸微微弯着,明明是笑着的,却带着淡淡的惆怅。他也弯起眸,轻笑道,“诗云人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一个人在异地他乡,总是牵挂良多。妹妹若是心疼我,不若留在长安与我做个伴?”
他语气轻飘飘的,像是与她说玩笑话。
云黛也轻飘飘的,像是说玩笑话般,“好啊。”
没准明年开春,他们就真留在了长安,他做官,她定亲,兄妹俩做个伴,倒也不算太孤单。
又说笑两句,谢仲宣取下腰间配的玉笛,轻声道,“如此良夜,我为妹妹吹支曲?”
“倒是许久没听二哥哥吹笛了。”云黛抚掌,又寻了张月牙凳坐下,作洗耳恭听状。
“你个没良心的,我还以为你搬来凳子是给我坐。”谢仲宣拿玉笛敲了敲她的额头,虽是责怪的话,语气却温柔宠溺。
“哎唷二哥哥这可冤了我。”云黛捂着额头,朝他嘻嘻笑,“这不是坐着压制气息,站着吹奏更好调气么。”
“是,那是我错怪你了。”
谢仲宣轻笑着摇头,玉笛抵着薄唇,稍稍试了两个音,便吹奏起来。
吹的是《其出东门》,清脆婉转的调子在夜色中幽幽响起,伴随着风声与雪落声,叫人完全沉浸在其中。
便是隔着一道门的喧闹声也渐渐安静下来,有人被笛声吸引,寻过来看。
只见半扇花窗半扇雪,昏黄灯光暗洒,锦袍玉带的清雅少年手执玉笛,斜倚着窗,他的目光温柔如水,静静地落在那海棠紫袄裙的少女身上,少女单手支着雪白的腮,眉眼缓和地舒展着,透着恬静的笑意。
旁人瞧着这如画般场面,一时都不敢上前,生怕扰了这画卷。
有识曲的听出这奏的是《其出东门》,再看这场景,心中不由暗叹,若不是知晓他们是兄妹,真真像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神仙眷侣。
当然,也有极不识趣的,譬如谢家小三郎和裴家十五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