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镇离銮城太过遥远, 邢辰牧遇袭的消息传回来时已经是次年春天, 陆嘉瑞听到消息,心中又担心自己宫中的女儿,又担心遇袭的外孙,连着几宿没休息好。
那年不比如今, 有什么事还能往家中递信报个平安。那时的陆韶容虽已得封皇后, 但在宫中仍无根基,加上邢辰牧被自己皇祖母所害,后宫乱作一团, 陆韶容无法送消息出宫。
陆萧心中也十分担心,他自幼与这妹妹亲厚,与外甥虽素未谋面,但也是打心里盼着他好的, 在家犹豫几日后他便决定亲自到銮城打探消息。
当时陆贤不过才刚满七岁,因着家中是开学堂的, 早早便带着他识字, 但他偏偏是个好玩好动的性子,让他安静坐着识字念诗可是苦了他。听说父亲要出远门,他死活要跟着,陆萧倔不过他,与陆嘉瑞商量过后便答应了,心想带着他出去见见世面也好。
父子二人到了銮城后也未能跟陆韶容有什么联系, 只能暂时住进了銮城的一间客栈中,每日在銮城打探些当初太子遇袭的消息。
上清寺太子遇袭一事当时在銮城中早就传遍了,街头巷尾说法不一,几乎是人人都能十分绘声绘色地描绘出那日寺中凶险,仿若亲眼所见,但关于太子是否受伤,后来又恢复得如何了,却无人知晓。
小小的陆贤,每日跟着陆萧出门打听,有些性子顽劣之人为了吓唬孩子,刻意描绘寺中那些血腥场面,陆贤也从不害怕,就睁着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地入神听着。
就这样过了几日,恰逢清明,先皇出宫祭祖,圣驾经过,重兵护卫,围观百姓被隔绝在道路两旁不得靠近。
邢辰牧身为太子,与先皇同行,他坐在轿中,百姓只能从撩起的帘下看到一个略显稚嫩的侧颜,但仅一张侧脸,分明已经能看出他身为储君的威严。
陆萧带着陆贤也在人群中,见邢辰牧已经能出门祭祖,身体应是无碍,悬着的心才放下来就听自家儿子扯着他的衣袍道:“父亲,太子哥哥在生气吗?”
陆萧闻言也顾不上他的问题,先蹲下身在他耳旁严肃道:“贤儿,在外头不能随便喊太子哥哥知道吗?要说太子殿下。”
小小的陆贤不明白,有些委屈地问道:“为什么啊?”
“因为这样会给太子殿下惹麻烦,而且让人听到了,他们可能会把你抓起来。”像他们这样无权无势的母家人,只会给陆韶容及邢辰牧增添不必要的麻烦,但这些陆萧没有对孩子多解释,他摸了摸陆贤的脑袋,“太子殿下也没有生气,他只是......过得不开心吧。”
“为什么不开心?”
陆萧将儿子带到了无人处:“因为有许多人想要害他,贤儿想,如果有人总欺负你,你也会不开心的对吧?”
“别人欺负太子殿下,没有人保护他吗?”陆贤低头想了一会儿,竟显出气鼓鼓的模样。
六七岁,正是孩童好奇心旺盛的时候,似乎任何事都要问个清楚,陆萧便又抱起儿子向那队人马看去,指着跟在邢辰牧轿旁带着面具的少年道:“看到那人了吗?那是宫中新封的影卫军领使大人,就是专门保护太子殿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