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辞舟一怔,而后对他笑了笑, 便转头又去看他身后的那尊塑像了。
——可是心里却还在忍不住回想。
陶斯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他忽然意识到, 其实这个小少年也才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
别的孩子这个年纪要么在学堂里跟着夫子摇头晃脑地读诗文,要么平日里帮着父母干农活儿,忙里偷闲的时候和一般大的年纪的孩子一起疯玩。
怎么会、怎么会像现在这样,被放在一个高台之上, 当做一尊泥土塑成的雕像来供人信仰与膜拜呢?
顾辞舟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起了卿哥儿。
扪心自问,他是断断舍不得的,光是想一想,便觉得心疼。
微小的尘埃在春日烂漫而温暖的光线里起起伏伏,上下纷飞。在这样的光线里,顾辞舟轻轻叹了口气。
随着王粟拜过了陶公,又被拉着转去其他几个什么保佑科举、保佑父母妻儿的神灵那里拜了拜——王粟坚持得很,听说顾辞舟已经娶了亲,又晓得他是个读书人,便说什么都要让他去拜上一拜。索性顾辞舟本来也就是为了探一探这陶公庙,也就从善如流了。
一个一个神灵全都拜完,顾辞舟才和王粟一道下了山。
做戏做全套,为了不被看出来,顾辞舟当晚还没回府,而是借住在了心腹的家中。
同样是这晚,数十里之外的陶家深夜未眠,一豆烛灯在黑暗中摇曳着一点光芒。
陶斯沉默着,与陶父陶母对面而坐。
陶父先开了口:“那小子腰上当真挂了个香包?”
陶母点了点头,她声音有些尖,听着像是什么尖利的东西划过粗糙的纸张,更何况现在还因为紧张有些紧绷,便更是显得怪异,让陶斯忍不住想皱眉。
但他还是忍住了,面上仍旧是淡淡的,没什么表情,黑白分明的一双眼里映着跃动的一丛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