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她当着全村人的面无数次警告聂明朗不许造谣,聂明朗竟然还敢跑到苏老师面前胡乱检举她!
还好苏老师没听进谗言,这要是换了一个政审老师,她的军人梦必然岌岌可危。
所以聂明朗的腿断得不冤,都是他自己作的。
“打断他的腿,我一点都不后悔。”
风红缨眯着眼看着范秀丽:“至于过来告诉你,不是来炫耀,而是因为我不想咱们俩为了一个聂明朗变得针锋相对。”
范秀丽抬起手背抹泪。
风红缨皱眉。
不应该啊,难道她高估了友情?
“红缨…”
好半晌范秀丽才扬起小脸,沾了泪水的双手紧握住风红缨的手。
“其实我早就知道错了,我一直都很佩服你,当断则断,我…我好后悔啊,就因为我优柔寡断,因为我痴迷浪漫的爱情,所以我才没考上大学…”
风红缨反握住范秀丽纤细的手,坐下来说:“爱情有时候是滋润水,有时候比七步蛇还要毒,秀丽,你以后一定要睁大眼瞧准了才下开始第二段感情好不好?”
范秀丽哽咽连连,听到小姐妹这段发自肺腑的劝慰,范秀丽再也忍不住了,蹲下身抱着风红缨痛哭了一场。
两人窝在宿舍聊了一中午。
收拾完行李,范秀丽吸吸鼻子:“红缨,我要走了。”
再回来时,你肯定已经去上大学了,可能这辈子咱们俩都不会再有交集。
“你是该走。”
风红缨站起身,拉着范秀丽的手没放:“但不是回家躲着我们,秀丽,高考又不是只有一次,这次没考好,你难道就一直萎靡不振下去?”
范秀丽愣了下。
风红缨笑了笑。
“你和宝琴的复习进程是我手把手教的,说实话,你的底子比宝琴还要好,她能上大学,你肯定也行,只不过这次你没认真对待。”
范秀丽指腹来回摩挲,低着头在沉思什么。
在宿舍门外站至脚发麻的苏宝琴推门而入。
“哎呀,我觉得红缨说得很对,你复习的程度真的比我好,像我这种半桶水都能考上大学,你还愁什么,大不了再来一次就是了!下一次肯定能如愿以偿!”
风红缨点头,继续劝:“秀丽,再考一次吧,今年的高考在夏季,还有好几个月呢,一切都来得及。”
“对呀,我复习了两三个月就考上了,你二次复习,现在还有好几个月,肯定没问题的。”
范秀丽紧握住拳头,闻言泪珠沿着下巴滴答掉落。
抽噎了两声后,范秀丽抱着风红缨再次呜咽起来。
苏宝琴也红了眼,走上前抱着风红缨的胳膊擦泪。
风红缨张开双臂,将来到这个时代遇见的两个小姐妹用力揽进怀里。
-
翌日一晚,两姐妹送范秀丽回家探亲。
“红缨,我听你的,我准备参加今年夏季的高考。”
坐上探亲回家的车时,范秀丽笑得很恬淡:“你教我的东西,我会一直牢记在心,放心吧,我不会这么堕落下去,你等我一年,我会证明给你看。”
“好呀。”风红缨迎着风招手相送。
多年后,首都博物馆迎来了史上年纪最小的一位女馆长,说年纪不大,其实也不小了,只是相对于前几任馆长而言,女馆长年纪相对算小的。
女馆长是恢复高考第二年的复读生,因突出的历史成绩被北大历史系降格录取。
女馆长性子温婉,说话轻轻柔柔,回应记者有关她最想对观众介绍的历史展品时,女馆长眼中似乎荡出了泪花。
女馆长笑吟吟地领着记者往某处展台走。
“是这副展柜。”
展柜里陈放着一张玉石棺,棺材里的东西悉数拿出来放在玉石棺边展览,透过玻璃可以看到右边石壁上挂着一张微微泛黄的画纸。
画上的人身着朴素,满脸笑容,尤其是正中的姑娘,绑在胸前的两条麻花辫乌黑油亮,衬着女孩健康又漂亮。
记者递话筒:“画上面有您的名字诶,这幅画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当然有。”女馆长面向镜头,泛着浅细皱纹的眼角盈满泪光。
“是什么呢?”
“是我的青春回忆,也是我人生向导的引路人。”
女馆长说了一句可能没人听得懂的话,然后擦擦眼泪。
“抱歉。”
女馆长平复了下心情,继续往下说:“大燕朝在历史上如昙花一现,然而在咱们史学上却有着不同寻常的地位,这幅画就是当年抢救大燕朝玉石棺时留下来的现场图,站在中间的女孩…”
记者凑近听,只见女馆长微微笑:“她是发现玉石棺的第一人,当年国家考古队能在短时间内将衣冠冢里边的文物一一检录在册,多亏有她。”
说着,女馆长指着玻璃柜右边摆放的那把锈迹斑斑的长剑。
“这柄剑也是她从河里捞出来的,后经学者分析,这把剑应该是大燕朝某位溺死在湍急河中的将军随身剑,其考古价值不可估量。”
镜头扫了眼长剑,又回到正中那副画。
记者:“这位女孩是叫赵晓慧?”
“不是。”
“苏宝琴?”
女馆长依旧摇头。
记者糊涂了,上面就三个女孩名,剩下一个就是女馆长,那发现玉石棺的女孩叫什么?
“这个无可奉告。”
记者想了想:“是因为她现在的身份不方便说吗?”
“对。”女馆长对着画像目露思念,温声道,“她的工作保密性强,有些东西我只能说到这。”
记者还想打破砂锅问到底,闻讯赶来的副馆长忙过来解围。
“关于大燕朝玉石棺的历史,你们倘若感兴趣可以来问我。”
上了岁数的副馆长笑着开朗,拍着胸脯自豪:“我和画中女知青曾经一起当做守棺人呢,当年我和馆长都在寿河村……”
-
聂明朗得知范秀丽也离他远处后,气得在宿舍锤床板,咚咚咚的惹得室友一个个都没好脸色。
是的,没错,聂明朗腿伤还没有好。
送走范秀丽后,风红缨和苏宝琴开始准备出发前往大学报道的事宜。
这天上午,狗蛋领着一群小孩在知青宿舍前的小竹林里玩老鹰捉小鸡。
突然一道怒吼咆哮宛若平地惊雷乍起。
“吵什么吵,都给我滚远点!”
“一天到晚就知道跑跑跑,你不跑别人就不知道你长了腿吗?!”
“哇呜呜——”是狗蛋那帮小孩被吓到的哭声。
风红缨冷眼站在窗前,几个小孩早已被聂明朗突如其来的咒骂惊得哭爹找娘,当即做鸟兽散。
拄着拐杖的聂明朗一抬头就看到了风红缨,铁青的脸刷得变至惨白。
下一秒,聂明朗就跟后边有饿狼追赶他一样,跛着脚发了疯的往男知青宿舍跑。
中午,周大娘端着一瓷缸鸡蛋羹过来,风红缨边吃边问狗蛋晌午有没有被吓到。
“说起这个我就来气。”
周大娘挨着床边坐下,气愤数落道:“那聂知青真不是东西,他被跟他相好的女知青骂不中用,他倒好,窝里横,跑回村只知道凶我家狗蛋,自己腿不行还怨别人跑?这什么道理你说?”
风红缨扑哧一笑,这大概就是大种马男主的通病吧?
只会恃强凌弱。
“红缨,你还不知道吗?”
周大娘两眼冒着八卦的光,嘴一撇:“那个生产队的女知青不是考上大学了吗?你猜后来怎么着?”
风红缨咕了口汤:“咋了?聂知青不也考上了大学吗?他们俩没双宿双飞?”
到底是男主啊,哪怕考试期间和三个女人纠缠不清,照旧能考上大学。
周大娘切了声:“双宿双飞个粪蛋蛋哦,大清早那边生产大队就办了欢送会,聂知青杵着拐杖也去了,愣是连女知青的面都没见过。”
风红缨:“??”
聂明朗的第三段恋爱吹了?
周大娘摊开手,幸灾乐祸地说:“可不就吹了嘛,女知青嫌他是个跛子,连声招呼都没打就去学校了。”
风红缨下手狠,聂明朗的腿一年半载怕是好不了。
至于后续…
种马文大男主不甘心自己腿断了,尤其是被女人歧视。
所以聂明朗咬牙撑着拐杖去村里那条宽马路练走路,碰巧遇见了政审人员。
聂明朗当时心情差,看到夹着公文包的人朝他走来,聂明朗立马就联想到在苏州文面前丟得脸。
苏州文不来寿河村,他就不会冲动的跑去检举,不检举就不会被疯婆娘打断腿,不断腿湘柔就不会抛弃他……
就这样,聂明朗将积攒的怒火一股脑朝政审人员撒了。
再后来,聂明朗的大学名额被取消了,还因为污言碎语辱骂他人被大队长记了过。
风红缨背着行李踏上出发远方的火车时,聂明朗正被人盯着在高山上捡牛粪。
-
在浓浓香烟味以及咳嗽和小孩哇哇的哭啼闹喊声中,风红缨度过了她人生中第一次做绿皮火车的日子。
一下车,风红缨就嗅到了大海的咸鲜味。
为了锻炼学生的体能,海军指挥学校并没有建在海边,而是建在十公里外的半山腰上。
从火车站那边过来时,车上的人听出风红缨不是本地的口音。
“小姑娘,你是来这上大学的吧?”
风红缨点头。
“怎么就你一个人?父母没来送送你吗?”
风红缨咬着周大娘塞给她的干粮,简而概之:“他们忙,没空。”
“忙归忙,送还是要送的。”那人扫了眼风红缨脚边大包小包的行李,哎呦哎呦不停。
“哎呦我的亲娘,这么多东西你搬得动吗?”
风红缨:“??”
“你不知道?山上那座学校距待会到的终点站还有十公里路呢!”
风红缨笑笑:“没事,我扛得动。”
听到这话,说话的女人顿时无言,摆摆手和旁边的人唠嗑,这回说得是方言。
“我猜啊,这姑娘是偷偷跑出来见男人的…”
旁边的人眼珠子打量着风红缨,旋即用方言叽里咕噜地说。
“这不很正常吗?你看山上那所大学一千个里面有几个女的?这段时间往山上奔得不全是看男人的勒?”
“啧啧啧,还带着这么多东西,瞎忙活吗不是?学校压根就不会让闲人进去。”
汽车一路驰骋到终点站,两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说到了终点站。
这一车载着的人,都是要去海军指挥学校的。
三五个新生,剩下的要么是陪同的七大姑八大姨,要么是学校里边的工作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