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放印象里,那个女人走掉之后的那几年,周祁风依旧对家里每个人笑得温柔清和。只是这个本来就不多话的男人,好像说得更少了。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也像是强撑着笑意。纪放问过他怎么了,可是他总说,没事。
“我们谁也不知道,他早就病了。”纪放再开口的话音里,带了两分微沙,“直到……他在家里的泳池溺亡。”
舒念一怔。
“是自杀。”纪放说。
舒念指尖冰凉,攥着早已冷掉的杯壁。
周祁风留了遗书,对每一个他爱的人,说对不起。后来整理遗物,家里人才发现他藏在暗格里的病历。早已需要吃药控制的抑郁症。
纪放越长大,越能理解周祁风。
一个人坚持了那么多年的信念,对别人来说,却是随时可以抛弃的无足轻重。可对周祁风这样一个心思细腻又重感情的人来说,谁也没有权利说他的善良是错吧。
他实在是不需要对别人说对不起。
纪放还记得小舅舅单独留给他的那封信,最后一句话说:阿放,对不起。小舅舅好像,走不出来了。
困在自己构建又坍塌的世界里,断壁残垣堵住每一个像是出口的地方。他走不出来了。
他选择留在他曾经的梦想里。
纪放阖着眼睫,舌尖抵着小尖牙,痛意刺激着神经。纪放想,过去那么多年,没走出来的,大概不止永远留在那个年岁的小舅舅。
轻弯了弯唇角,纪放很想谢谢这个,虽然一声不响,却愿意听他讲故事的小姑娘。
后面这些,纪放说得都挺平静的,三两句就概括完了。舒念却明显感觉到,他磕在自己肩上的力道大了些。
舒念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安慰他。想做点什么,身子却有些僵。
“念念,”纪放嗓音微哑,叫了她一声,“我能……抱抱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