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黄昏,暴雨毫无征兆的减弱了许多,短暂休息的卫燃和刀班长也再次找到了不久前缴获来的背篓。
等刀班长也在大五叶迷彩里面套上了缴获来的黑衣黑裤,两人默契的各自取出了自己的秋衣秋裤撕成了布条,随后用尼龙绳子将其绑在了背篓里那些仍旧活着的野鸟、老鼠甚至毒蛇的身上。
相互对视一眼,两人将这些野物各自从背篓里抖落出来,任由它们带着大大小小的布条跑没了影子。
随意挑了两个背篓摞在一起,卫燃将两人的背囊和自己的八一杠以及本属于小西凤的电台乃至缴获的两把56半全都装进去,又将两个竹笠盖在上边绑紧。
这些东西虽然沉重,却是他们接下来逃亡的必要伪装,自然是要带走。
帮着刀班长背上这个竹篓,卫燃快步跑回去,背上了同样负伤的纳汉。
冒雨沿着半山腰兜了个圈子,等他们绕到的山的另一边,远远的便看到了一条小溪,以及小溪对面的一条乡间土路。
“去吧”
刀班长等卫燃放下纳汉之后,将手里额外拿着的竹笠帮他带上,用越南语低声说道,“去小溪边上等着,看到有人过去就大喊求救,这样你就能活下来了。”
怔怔的看了眼刀班长,又看了眼卫燃,纳汉用力点点头,接过卫燃递来的一根木棍杵着,一瘸一拐的走出丛林,最终停在了小溪边,老老实实的坐在了一块轮胎大小的石头上。
“我们不走吗?”卫燃故意问道。
“先等等,现在天色还不够暗,我们等晚上再出发。”
刀班长举着望远镜低声说道,他的借口虽然足够充足,但是很显然是想看着纳汉获救再离开。
略显漫长的等待中,两辆28大杠自行车自远处骑了过来,纳汉也立刻用越南语大喊着求救。
很快,那两辆车便停了下来,其中一个更是无比谨慎的跳下土路,趴在了另一边的路基上戒备着。
因为离着有些距离,再加上雨虽然小了但却没有停下,所以卫燃二人根本听不清另一个趟着小溪过来的人和纳汉说了些什么。
但他们却清楚的看到,这人只问了几句,便一脚踹倒了纳汉,紧接着又用没有穿鞋的脚丫子踩在了纳汉骨折处的甲板上。
这次,无论卫燃还是刀班长都清楚的听到了纳汉的惨叫和哭嚎。
“别动”
刀班长话虽如此,却缓缓打开了手中微声冲锋枪的保险。
很快,那民兵抓住纳汉的头发将他拎起来,踩着他同样包裹着纱布的伤脚逼问着什么。
与此同时,土路另一侧的那个民兵也走了过来,在和同伴交谈了几句之后,竟然拔出了腰间的手枪!
眼瞅着他已经将手枪的枪口顶在了纳汉的脑袋上,刀班长和卫燃二人果断的各自扣动了扳机!
“咔嚓!”几乎重合的微弱枪响中,那俩民兵相继中弹,仰头栽进了被雨珠溅起无数水花的溪流之中。
默契的各自捡起弹壳,卫燃当仁不让的跑出了丛林,一把抱起嚎哭不止的纳汉就往回跑。
几乎前后脚,那条土路的尽头,也出现了两道闪烁的车灯。
“撤!”
眼瞅着来不及隐藏那两具尸体,刀班长立刻做出了决定。背上背篓就往选定的方向狂奔,很快,身后的方向也传来了呼喊声和象征着集合的刺耳哨音。
“我没说”
就在这逃命的关头,趴在卫燃背上的纳汉强忍着伤口处的疼痛说道,“他们问我,是谁给我包扎的伤口,又是谁在什么时候把我放在溪流边的,我都没说。”
“为什么不说?”走路一瘸一拐的刀班长不忘问道。
“你们救了我”纳汉小声答道。
“这小狼崽子养熟了”
刀班长嘀咕了一句,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脸上也不自觉的出现了一抹温柔的笑意。
“给他们来一下?”卫燃低声问道。
“不用”
刀班长拒绝了卫燃的提议,转而却朝纳汉问道,“这附近有什么能藏身的地方吗?”
“有”
纳汉立刻抬手指了指侧前方答道,“翻过这座山之后有个不算大的山洞,从山洞另一头出去有个村子,我妈妈活着的时候经常带我走那条山洞抄近路去那个村子找她的朋友,那个山洞没多少人知道,我有时候被欺负也会去那里面躲着。”
“走”刀班长话音未落,立刻调整了前进方向。
“他信得过吗?”这个问题卫燃只是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却并没有问出口。
纳汉信得过吗?
当然信得过,对于这个真正意义上无家可归而且得不到认同的“丧家犬”来说,刀班长和自己,恐怕是他许久以来唯一感受到的善意。
这一丝丝的善意,对于他来说,无异于溺水时抓到的一把稻草一样珍贵。
可悲又可笑的是,曾经被美国侵略的越难和这个越难孩子此时的境遇何其的相似。
无声的叹息中,两人带着纳汉越走越快,尤其走在前面的刀班长,像是屏蔽了大腿上的伤痛一般,脚步灵活的让背着纳汉的卫燃都险些追赶不上。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降雨又一次加大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趴在卫燃背上的纳汉也不时的点头变得昏昏欲睡。
趁着爬上半山腰一个小平台短暂休息的时候,卫燃帮着对方重新矫正了骨折的伤腿,剧痛的刺激之下,他也再次醒了过来。
“别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