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
窃蓝进屋来,唤回失神的云裳,轻声道:“从奚府打听出风声了,宋姑娘不曾受虐待,那府上林大夫人还想让宋姑娘跪祠堂,后来似被奚小将军拦下了。”
——宋金苔最后还是没做成红拂,在城门口被将军府的兵丁捉回了奚府。奚荥浑如无事人般,无言看了梨花带雨的新娘子一眼,照样洞房花烛,把母亲林氏气得肝颤。
到了三日回门,奚荥也陪同着新嫁妇拜望岳家,有好事者早早赶到宋府门外,有的说逃婚的新娘子低眉垂眼脸色比哭还难看,也有人说看见宋氏女下轿时晃了一下,还是奚小将军伸手扶住了。
总之甭管人家关起门过的是什么日子,这面子情上算做足了。
云裳心里清楚,这不是奚荥大度,而是婚礼当天引摄政王进新房这事的元凶就出在大房,他护着阿宋这层脸面,就是保住那胆大包天之人的命。
想了想还是不大放心:“阿宋不曾想不开吧,那小生如何处置了?”
窃蓝在姑娘耳边耳语几句,云裳脸色微变,不再问了。这时花圃外传来一阵吵闹,没一刻,韶白气鼓鼓进了屋。
“这都第几回了?”这苏州小娘娪侬声抱怨道:“王姨母院儿里的丫头子跑过来瞎望,被我揪住了,还腆脸说找姐姐们借花样子,她也不看姑娘院子里这些人,有谁搭理她!”
窃蓝无奈道:“那也不至你这么大气性,搅了姑娘的清静。”
韶白红脸瞧姑娘,有点撒娇的样子:“我就是瞧不上那起子嘛,前儿王姨母派身边的采薇过来看姑娘也是的,姑娘碍于面子见了,采薇一个入府多年的倒好,进了咱们屋子四处乱瞟,规矩还不如我呢……”
“你也知道自己没规矩了。”窃蓝说她一句,云裳笑着摆手:“骂了就骂了吧,镇日虫蚊萦耳,我也心烦,当头说在脸上,她们心里该有几分知觉。”
看着一如学宫里胸有定算的姑娘,窃蓝与韶白对视一笑。
似王姨母那样隔三差五往这头凑趣的,往好里说是闲得无事做,实则就是借着名头打探栖凰院的动静。云裳开始时可以看在华蓉的面子上无视,可她的耐心也不是无限度的。
云裳并非容不下一个乡间妇人,行伍出身的父亲心思粗些,不在内宅小事上留意功夫,可她总有一种感觉,父亲能容王氏在华府一住十年,并不是全看在华蓉的面上。
不是她度尊者讳,云裳相信阿爹留下王氏确实是为蓉妹考虑周祥,想让她感受嫡亲血缘带来的温情,但非要形容那种怪异感的话:阿爹对华蓉好,好到近乎愧疚。
就像有时阿爹同自己说话,眼睛明明看着她,又不像在看她,仿佛透过她看着另外一个什么人,目光淹淼,宛如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