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焰跟江海潮不是离婚了么?”
“他俩这是什么关系?”
姜导没心思想别的,当机立断叫人去查镜头里出现的街景所在的位置。
很快,警方和大使馆都得到了江海潮所在地的确切位置。
在警方商讨救人方案的关头,一架私人飞机缓缓降落在了东非的土地上。
“霍总,那边已经得到了江海潮具体的位置信息,警方也在商讨救人的方案。”
男人眉目阴沉,始终没有说话。
手底下的人不断汇报着绑匪们车子的移动方向——最后发现车子停靠在了贫民窟的一个废弃工厂里。
这无疑让救援更加艰难。贫民窟里人多眼杂不说,里面除了平民还有无数劫匪的眼线、大大小小的帮派。
可谓是鱼龙混杂。
“霍总——”手底下的人投来一个询问的眼神。
霍焰身后站了一帮人,这帮人俨然不是公司里任何被人熟识的角色。
他们甚至不是霍焰身边令人胆寒的“保镖”。
“动手。”男人点了支烟,久违的尼古丁稍稍舒缓了他的神经。
一行人没有多话,他们训练有素,分头行动。
—
江海潮是被一阵打斗声惊醒的——是的,他被拷在墙角的情况下依旧小憩了一会儿。
耳边是男人们激烈的怒吼。江海潮猜测无非这群人分赃不匀,打了起来。
江海潮挣扎着往前挪了挪,果然看见几个人挥舞着拳头打得正热闹。
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幸运的是,江海潮手腕被铐在了墙角的水管上,而水管上布满了铁锈。他用力将手铐敲在水管上,水管立刻断成两截。
虽然双手仍被手铐束缚,但好在江海潮行动不再受阻,他猫着腰、小心翼翼地朝厂房门口挪动。
经过那个价值不菲的摄影机时,江海潮耳边忽然幻听似的,出现了姜导的声音。
“小江,别轻举妄动。”
江海潮愣了愣,随即不可置信地看向了那个黑漆漆的摄像头。
不会吧。
江海潮深吸一口气——被绑票还被全程直播?!
这是什么魔幻现实主义的人生?!
姜导的声音压得很低,“警察已经在路上,你再等一会儿——”
这时,绑匪们打斗的声音忽然停止。
江海潮听见他们的脚步声渐渐逼近。
完了,被发现了。
江海潮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回头的时间。
江海潮望了一眼摄像头,咬咬牙。
搏一把吧。
而后,镜头里只剩下江海潮飞奔逃命的背影,还有此起彼伏的枪、声。
监控前的众人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剧务助理已经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其他人也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中。
陷入沉默的,还有另一头的霍焰。
得益于身边的计算机天才,他手上已经掌握了那台摄像机收录的所有画面。
包括江海潮被绑上车、被一群亡命之徒勒.索,最后在混乱中失踪。
男人靠在车边,一点一点仔仔细细地看完了江海潮被绑架的全过程。
男人身后的一行人都不敢出声,一时间气氛压抑得可怕。
过了片刻,男人狠狠捻灭了指尖的烟,接着关闭了视屏,打开了车门。
“霍总。”——手下还等着霍焰给新的指示。
霍焰:“接着去找。”
手下:“那还是老规矩,让小a他们三个跟着您?”
“不用。”男人踩下油门,“全部出去找人。”
一行人目送着霍焰的车子离开,随后立刻展开了行动。
霍焰很快到达了贫民区附近,他随手套上一顶鸭舌帽,下了车。
男人压低了帽檐,一身黑衣,一路穿行在昏暗脏乱的巷子里,从无数嘈杂的声音中分辨着、寻找着那个熟悉的声音。
一个小时过去,他仍没有听见任何属于江海潮的声音。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着,霍焰仅存理智线拉扯得愈来愈紧。
他看着一张张陌生的面孔从眼前走过,一双又一双眼睛晃过。
而那双绝顶漂亮的眼眸始终藏匿在人海之中,仿佛永远不会再出现。
江海潮,你到底在哪...霍焰对上了一双深邃凶悍的眼眸——他认出来,那是绑架江海潮的人之一。
他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等着那行人拐入了一条昏暗的小巷。
霍焰拉上了外套的拉链,影子般跟在了那行人身后,一步一步踏进了那条小巷。
“艹...”江海潮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这是地鼠窝儿么?”
怎么巷子一条接一条,跑起来没完没了?
江海潮光顾着研究七拐八绕的巷子,连自己什么时候甩掉了那帮人都不知道。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发觉自己虽然暂时脱离了险境,但...
他迷路了。
江海潮有些茫然地穿行在小巷子中。他能感受到从四面八方投过来的视线——小孩儿、老人、妇女...他们好奇又疑惑地盯着忽然闯入的外来客。
“妈妈,那个男人好漂亮。”——小男孩扯着母亲的袖子,用江海潮听不懂的话小声跟母亲嘀咕。
“不要乱说话,不然他会被发现的。”母亲摸了摸小孩儿的头,说,“他现在很危险。”
常住在这儿的人对于那帮绑.匪的行事再熟悉不过,他们都知道,江海潮是从那帮人手里逃出来的。
但是众人都默契地选择了帮助江海潮隐藏行踪。
江海潮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但还是凭借着人与人之间的眼神交流感受到了他们的善意。
小男孩望着江海潮,江海潮也望着那个小男孩。
小男孩眨眨眼对江海潮露出一个笑,江海潮也笑了笑。
忽然,小男孩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小男孩的母亲用江海潮听不懂的话语吼了几句。
江海潮猜到,是那帮人追上来了。
小男孩的母亲指了条路,示意江海潮赶紧跑,随后就抱着自己的孩子躲进了屋子里。
巷子里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都藏了起来,巷口只有杂乱的脚步声。
江海潮慌不择路地拐过了一条又一条小巷。
可后面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
接着,他听见了令人胆寒的枪.声,还有女人的哭喊和小孩儿的尖叫。
江海潮忽地停下了脚步。
他已经被发现了,而那些无辜的人会因为他而丧命。
江海潮揉了揉发软的膝盖,叹了口气。
他没有多想——或者说,是下意识不想再多想。
江海潮循着原路走了回去。
“嘿。”江海潮高喊了一句,绑.匪停止了对女人的殴打。
江海潮:“混蛋,老子就在这儿。”
绑.匪举着枪.示意江海潮抱头蹲下,江海潮照做了。
因为江海潮的逃跑,一行人怒火中烧,他大骂着朝江海潮走去,抬起脚——
就在此时,一声闷响。
江海潮已经做好了挨一顿毒打的准备,可预料之中的疼痛却没有袭来。
接着,江海潮听见了绑.匪歇斯底里的哀嚎。
枪.声和打斗声震耳欲聋,江海潮紧紧地捂住了耳朵。
忽地,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江海潮。”
男人的声音被枪.声掩盖,模糊得如同幻觉。
可江海潮还是慢慢地抬起头,荒谬的猜想划过脑海。
可霍焰就是这样一个男人,总是能将荒谬变为让人安心的现实。
江海潮从一片血色中,看见了那个熟悉的、高大的身影。
他甚至没有看清对方的脸,却莫名从血腥味中闻见了男人熟悉的气息。
那是江海潮每天清晨从男人怀里醒来都能闻到的味道。
冷调的、让人安心的沉香。
霍焰踩过一个个扭曲的身体,一步一步朝江海潮走去。
男人平复了气息,稳稳地站定在江海潮眼前,俯身将人从地上抱起。
耳边响起男人低沉的、让人安心的声音,“没事了。”
江海潮这才后知后觉,他被救了。
他捡回了一条命。
身上深深浅浅的伤痕像是才反应过来,争先恐后地疼起来。
江海潮紧紧地抱着霍焰,他靠在男人的肩头,低声说:“霍焰,我好疼啊。”
男人亲了亲江海潮冷汗淋漓的脸颊,侧身挡住了身后的硝烟。
霍焰轻声哄他,“别怕。”
—
江海潮一直昏睡到第二日的下午。他在强烈的饥饿感中醒了过来。
“醒了。”一双温暖的手附在了江海潮额上,男人轻声说,“还有点儿低烧。”
江海潮望着男人发了会儿呆,他想,死里逃生后第一反应就是要吃饭...会不会显得太过没心没肺?
霍焰却一眼看穿了江海潮那点儿小心思,“我熬了点儿汤。”
江海潮利索地爬了起来。
淮山乌鸡大骨头汤,鲜甜浓白的汤面上,还缀着几颗红红的枸杞。
“你把家里的厨子带过来了?”江海潮喝着汤,感慨,“还是家里的味道好。”
霍焰没有解释这是自己跟着家里的大厨学了好几个月的成果。
当然,他也不会说,他会吃一个厨子的醋。
霍焰盯着江海潮看了一会儿,见他将汤都喝了,才起身收拾碗筷。
江海潮却忽然伸手,握住了霍焰的手腕。
“别忙了。”江海潮拍拍床边,“过来抱抱。”
霍焰依言坐在了江海潮床边,正想抬手抱江海潮,却反被江海潮一把抱在了怀里。
江海潮身形高挑,骨架却比霍焰小。他张开双手抱霍焰的时候,总像是一个顽皮的小孩儿抱着自己心爱的玩具娃娃。
“霍焰,你好重哦。”江海潮还有心思开着玩笑,“明明咱们都差不多高啊。”
男人没有出声。
也没有抬手抱江海潮。
江海潮顿了顿,才开口:“担心了吧?没事儿没事儿,不都过去了么?我这不是齐胳膊齐腿地,好好的么?”
“江海潮。”霍焰忽然出声。
霍焰的声音罕见地冷了下来,“你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么?”
霍焰:“我给你的通信设备,为什么丢在酒店?”
“我的电话号码,你到底什么时候能记住?”
江海潮猝不及防,对上霍焰的眼眸。
他抿了抿唇,一向能言善辩的人,一时间竟一句话都接不上。
霍焰看着他,一字一句,“你到底明不明白,自己真的会丧命?”
“还是说,你根本不在意。”
江海潮是没有线的风筝,随风飘荡惯了。
说不怕死是假的,可江海潮却像是天生比一般人少了许多牵挂。
在他回头朝那对被威胁的母子走去的时候,是出于同情。
也是因为,江海潮无所顾忌。
“你就没有在意的人么?”霍焰一句一句问他,“江海潮,你到底有没有心?”
而霍焰一声声的叩问,如同一小簇火焰坠入海中,无声无息地淹没在江海潮的海浪中。
但,江海潮还是被烫了一下。
近三十年的肆意人生,在男人一声声质问中,小小地、轻轻地晃了晃。
江海潮皱着眉,一双眼睛带着近乎残忍的疑惑。
“霍焰,你在生气?”
霍焰望着他良久,可最终,男人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江海潮是什么人,霍焰再清楚不过。
何必问呢。
霍焰无奈又无助地抱紧了江海潮。
“没有。”霍焰吻了吻江海潮的肩,他闭上眼,叹息,“对不起,是我不好,没护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