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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南伯沉默了一小会儿,道:“圣上秉性仁善又有担当,实乃明君风范。”

“嗤!”宣献伯毫不客气的嗤笑一声,“你们在京里待久了的,惯会说套话。这儿就咱三个老熟人,没必要藏着掖着的。依我看,八成是有黑了心肠的人算计你老魏!钟娘娘一向不管事,后宫里最大的便是你闺女。大半夜的立逼着迁宫,怕正是想看你的反应吧。”

“你离京太久,不知京中景况,乱猜什么?我有甚好算计的?”靖南伯糟心的道,“依我说,十成十是朱明德那废物点心的自作主张,以为大半夜里行事才叫表忠心呢!”

宣献伯不信:“圣上刚登基一日,正是拉一波打一波的时候。他好端端的欺负女眷,平白得罪你作甚?我看必有内情。”

谁料康良侯长叹了一声道:“你们怕是忘了吴子英与先青田郡公了吧?那位留下的人……”

宣献伯当即无言以对,前些年,他没少被吴子英气到吐血,好几场败仗皆是叫兵部连累的,说起来那可真是恨的咬牙切齿。是以他早先与华阳郡公好,全因华阳郡公做过武将,或能体谅些许边疆艰难,不至于叫朝中文臣哄的防他们如同防贼。

想到此处,宣献伯不由撇嘴。边疆武将有甚好防的,如今的边疆,早比不得古时。他们这行还叫节度使的那会子,能自家铸币的都有。甚税收粮草,全在自家地盘里产出,朝廷算条卵!是以后来他们拥兵自重,把天下弄了个分崩离析。

可自打前朝的前朝开始,地方财政七八成都得上缴国库,当地截流的本就少的可怜,文臣还得从中捞一笔,军费开支尽数归兵部拨款。那动个屁的花花肠子,不被兵部的花花肠子们搞死就不错了。

要不然他们边疆武将,那么看重从龙之功作甚?不就是为了混点香火情,好让兵部有所顾忌,别太欺负他们么?可谁又能想到,他们脑门上正顶着闪闪发光的功绩呢,靖南伯的亲闺女就大半夜的被文臣撵到鸡飞狗跳了。

宣献伯在心里痛骂了番文臣,顺便把永和帝鄙视了个死,看你带出来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事实上愤懑的不止宣献伯,躺在床上的杨景澄亦被气的没了睡意。党同伐异、清除异己,在有几万将兵的前提下,自然易如反掌。可等收拾了章党之后,他要面临的将是更棘手的局面。

譬如说,前帝党们该如何处置?

他们刚功勋卓著的拥簇了自己登上宝座,立刻卸磨杀驴显然不妥。然而,似朱明德这等贪得无厌、无才无德,只会溜须拍马的货色,朝中数不胜数。平心而论,作为皇帝,他真宁可要十个行事稳重的谭吉玉,也不想要半个比太监还没节操的朱明德。

前帝党养的心焦,前章党杀的心疼,大抵就是杨景澄此刻的心情了。想着那一团混乱的烂摊子,登基头一日的杨景澄彻底失眠。

次日一早,杨景澄并没空闲见自己的女儿。主持抓捕的靖南伯与李纪桐联袂赶来,汇报昨夜战果。几万人的同时行动,效果惊人。在京的章鸿祯党羽们尽数落网。刑部大牢、锦衣卫诏狱与东厂的小牢房皆塞了个满满当当。即便如此,还有许多人住不进去。

比如枝繁叶茂的章家,几百人聚族而居,便是把京里的牢房都腾出来,都不够给他们家住的。偏生章鸿祯一手推动了毒杀华阳郡公事,还故意吓唬瑞安公,致使瑞安公病逝。旁人倒可只夷个三族什么的,章氏家族却是无论如何都逃不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