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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景澄反手抢过杜玉娘手里的梳子,没好气的道:“我让你梳头就是撞客着了!”说毕,拿过梳子,自己开始梳头。奈何他虽干的了这活儿,可被人伺候惯了,着实有些不熟练。心里记挂着万万不能迟到,越发手忙脚乱起来。

好容易绾好了发髻,胡乱带上帽子,立刻领着丁年贵等人狂奔出门。一跑动起来,杨景澄又开始糟心。南北不独落雪不同,积雪亦不同。北方踩在雪上滑归滑,但南边儿这混着水的雪是怎么回事!?刚出巷子口的杨景澄一个踉跄,险些摔个狗啃泥。

杨景澄仰天长叹,老子出仕以来从未迟过到的辉煌战绩啊!

一只有力的手搀住了他的胳膊,只听丁年贵忍笑道:“走吧,下雪天您比平日起的早,未必迟到。再说了,万一大家伙都迟了,只消您到的最早,便可装作很生气的样子,指着他们唾沫横飞的骂——爷都等你们半个时辰了,要你们何用!?”

杨景澄:“……”我信你个鬼!

好在杨景澄下盘够稳,适应了地面之后,当即大步流星的走在雪地上,便是偶尔脚滑,亦能及时稳住身形。不想,快到卫所时,他们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药香。

杨景澄停住脚步,喃喃道:“这家人,昨日没有熬药的。”半个月以来,城中伤风着凉的人数越来越多,不由让人生出了不安。真的只是天冷,而不是时疫么?

不过,夏季里的那场重创,绝大多数百姓都是靠着每日一碗稀粥挺到了今日。能熬药的人家已是富户,穷人早不知道死在何处了。

“今年的年景,真的不大好。”丁年贵抬头看了看黑沉的天,道,“冬天太冷了。”

“会似去岁京城那般,生出雪灾么?”杨景澄一边担忧的问着,一边迈开步伐,继续向前走。

丁年贵借着雪光,扫了眼周遭的房子,果断答道:“不至于,屋顶上没什么积雪。但俗话说的好,下雪不冷化雪冷,今冬的雪下了又化,化了又下的,太容易染病了。”

杨景澄嗯了一声,快步走向了卫所。在他踩进大门的一刹那,更夫的梆子同时响起。但丁年贵没猜错,武场上空无一人。大冷天的极容易睡过头,直到梆子响起,众人才手忙脚乱的起床。待穿好衣裳冲到外头,已然迟了。

夜色依旧浓郁,唯有屋檐树梢上的积雪上露出一抹微弱的白。整个武场,最明亮的当属高台上裹了油脂后,熊熊燃烧的火把。而几个火把之间,他们那位风雨无阻的指挥使,意外又不意外的立在了当中。身姿笔挺,如柏如松。

匆忙而来的邵大川倏地停下了嘴里的抱怨,惭愧低着头,站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细碎的雪花飘来,落在脸上,生疼。

足足半个时辰,宁江卫所有人才到齐。杨景澄在高台上重重的叹息:“如若打起仗来,你们怎么办呢?”

宁江卫官兵一面心中羞愧,一面却不以为然。宁江卫不靠海,倭寇十万八千里,蒙古更是遥远的宛如传说,他们江南宝地,打哪门子仗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