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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非威胁你。”杨景澄看了彭弘毅一眼,“徽州乱起来了。”

彭弘毅一惊!徽州受灾远不如宁江严重,怎底收谷子的季节竟乱了起来?

杨景澄好似看穿了彭弘毅的疑问,冷笑道:“洪水不必漫过屋顶,只消漫过了田地,那一季的稻谷便废了。”

彭弘毅依旧一头雾水,试探着问:“他们没补种?”

杨景澄嘲讽的道:“洪灾过后,徽州粮价暴涨,至今未有回落,百姓上哪弄种子补种去?这会子眼看着要收割,粮价却迟迟不落,甚至有人继续哄抬,百姓熬不住了自然要造反。如此简单易懂的道理,有些人偏偏装作不懂。我看不到有人在他家门口杀人放火,他只怕还在做发财的春秋大梦。”

提起徽州府,杨景澄便是一肚子的气。他手下有丁年贵这等查案的精锐,徽州知府章士阁囤积了多少粮食他心知肚明。他原想着既然章家面上支持他做太子,章士阁好赖得给他几分颜面,平价卖些粮食与他,好叫他缓解宁江府内的窘境。不想章士阁丝毫不把宗室子弟放在眼里,二人书信来往杀了几回价,那头竟是索性不肯卖粮了!只把杨景澄气了个半死。因此事过于丢脸,杨景澄没往外说,哪知章士阁居然在酒桌上拿来炫耀!两下里立刻结了仇,也气的杨景澄身边各路探子纷纷往京中写信告状。这会子京中怕是已然接到了消息。

彭弘毅瞠目结舌:“徽州那多豪门大户是有粮食的,他们此刻哄抬粮价,不怕打完谷子之后,粮食砸手里么?”

杨景澄面无表情的道:“章士阁不降价,谁敢降价?”

彭弘毅听得此话,险些气个倒仰。早听闻章家行事张扬跋扈,却不曾想跋扈至此!大家都是当知府的,贪财归贪财,不能竭泽而渔的道理难道不懂?章士阁倒是没有掘地三尺的收税,可你哄抬粮价,岂不是比收税更狠!?自古流民如蝗虫,没有说只祸害一州一县的!但成气候,席卷半壁江山都不是甚稀罕事。宁江紧邻徽州,但凡徽州生乱,宁江必受牵连!他近来跋山涉水的是为了什么?他此前求爷爷告奶奶的去筹粮又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长长远远太太平平的把官好生做下去么!章士阁你特娘的……

“阁老他不管管么?”彭弘毅按着胸口,一脸悲愤的道。

“阁老自家在京郊连绵的土地,佃租是八二。”杨景澄淡淡的道,“章家八,佃农二。”

彭弘毅眼泪都要下来了,有章士阁这等祸害做邻居,他半年来的风吹日晒好似场笑话!

“世子……”彭弘毅委屈至极的道,“倘或宁江被牵连,您一定要替下官在圣上跟前分说明白啊!”

“你近来做的很好。”杨景澄的表情缓和了些许,“我们管不到旁人,只好管自己。如今徽州已有县城遭袭,你切记叮嘱县令们。今岁遭灾,大家勒紧裤腰带过子。只消这二年管好了治下的百姓,以往做了什么,我不再追究,并会向朝廷奏请他们的辛劳,为他们履历上添上一笔。至于你,从我来宁江起,便见你日夜奔波,哪怕我知道你亦有私心,可我素来论迹不论心。”说着,他朝彭弘毅拱了拱手,“我替百姓谢你。”

彭弘毅连忙起身避让,口中谦虚道:“世子您说的什么话,下官原是本地父母,都是应该的、应该的。”可他来之前满腹邀功的心思已散了个一干二净,脑子正飞快的运转,想着怎么摆脱章士阁那王八蛋的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