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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在尔虞我诈中打滚的丁年贵与手下们瞠目结舌,当时他们的心情绝不是庆幸自己赶上了个好主家,而是极端的恐惧。恐惧杨景澄在装模作样,恐惧杨景澄有朝一日翻脸不认人。真正的善良和气?不存在的!他丁年贵纵横权贵圈这么多年,压根不信世上还有好人这种玩意儿!

然后,他们登上了南下的船。

一路上的风风雨雨,丁年贵不得不承认自己头一回看走了眼。不知不觉间,他演出来的忠心与豪爽,渐渐的入了戏,且困在了戏里再也没能走出来,也半点不想走出来。父亲亡故之后的十二年,他第一次,遇到了一个真心待他的人。这个人眼里好似没有尊卑贵贱,没有三六九等,没有权贵与蝼蚁的分别,在他看来,所有的百姓也好、奴婢也罢,都是一个个的人,而不是能直立行走的畜牲。

“别把我当小孩子!”杨景澄暴躁的打开丁年贵的手,“我都二十了!”

从回忆中惊醒的丁年贵笑出了声,不但没有收回手,反而变本加厉的揉了起来。杨景澄怒道:“你比我大不了几岁,少装老气横秋!”在京里被各路爷爷奶奶叔叔婶婶揉捏已经够糟心的了,出门之后,连侍卫都敢朝他脑袋上招呼,活得不耐烦了是吧!

丁年贵笑个不住:“您有时候是挺像个小孩儿的。”

杨景澄腾的坐直,握拳把指关节按的啪啦啪啦作响,阴恻恻的道:“我劝你别太嚣张,我揍你,你可不敢还手。”

丁年贵无比淡定的道:“您甚时候学会了不止嘴上嚷嚷,甚时候威胁人才可怕。现在?”说着他又笑了起来,“饭没做好,您省点儿力气?”

杨景澄发现丁年贵简直是个铁皮刺猬,浑身上下没有叫人能下嘴的地方,气的想掐死他的心都有。丁年贵却收起了笑闹的心思,正色道:“您头发干的差不多了,躺床上去,我替您松解下肌肉,不然明日您站不起来了。”

“我自己会!”杨景澄木着脸道,“我习武的,你是不是忘了?”

“行,回头我让您马师父来帮手。”丁年贵又十分手贱的在杨景澄脑袋上糊了一把,“我出去瞧瞧饭好了没。”

“站住!”

丁年贵将走出两步,便听身后一声怒喝,只得停下,回头笑问:“世子有何吩咐?”

坐在地平上的杨景澄抬头看向丁年贵:“我昨夜到今日,到底做了什么,让你性情大变?”

丁年贵笑道:“我变什么了?”

“你说呢?”杨景澄换了个姿势,一只腿支着,另一只腿伸直了架在了地板上。他墨黑的长发随意披散,身上家常的道袍也未穿戴齐整,而是松松垮垮的搭在身上。一眼看去,竟有几分是真名士自风流的气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