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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景澄的眼皮猛的一跳。章太后昔年能推出吴子英叫几方都满意,那章首辅亦能在宗室里挑个让三方都接受的人选。横竖帝王么,可以雄才大略,亦可泥塑木胎。因此,他不但要让章太后保持对他的信心,亦要表现出对章家的善意,还不能招了永和帝的厌烦。被一团乱麻搅出了烦心的杨景澄闭上眼,冷静着自己的情绪。耳边的风声与鼻腔里的水腥味立刻变得清晰可闻。

亥时初的运河上,既安静又喧嚣。永不停歇的丝竹声声入耳,却又离的远,变得模糊而断续。富商们的谈笑声、船员的拼酒赌博声、花娘们的矫笑声,以及让人面红耳赤的靡靡之声。相比之下,他的船显得尤其的寂静规矩,以及沉闷。

我是出来挣命的!这句话在此时是如此的震耳欲聋!杨景澄只觉得自己的心跳犹如雷鸣巨响,声响越来越大,直至轰鸣。正因为不愿认命,不愿被人摁头灌进毒药都无可奈何,方一步一步走到今日。因此,哪怕时局变化让他措手不及,哪怕身陷重重阴谋诡计,他也绝不想有半分退缩。面对章夫人是,面对章太后理应亦无区别。

睁开眼,杨景澄沉声问:“上回我写给舜华的信,你如何提炼的?”

丁年贵好似不曾发现杨景澄有短暂的神游天外,十分迅捷的答道:“家长里短。”

杨景澄笑了:“放水太过,娘娘不会信的。”

“不必信,”丁年贵欲言又止,终是吐露出了些许真话,“娘娘从来不信一个渠道的消息。她只是给您留点体面而已。”

杨景澄毫不意外,他嘲讽的道:“这般体面,不如不要。”章太后这几十年来,玩弄人心已成习惯。她看不上永和帝,她做事总有留余地。然而,再怎么有分寸,终究在玩弄、在践踏。杨景澄勾起嘴角,再怎么装的慈爱爽朗,都无法掩盖她与永和帝乃一丘之貉的事实。

丁年贵轻叹道:“有总比没有好。”

杨景澄问:“你想要?”

“至少,娘娘干不出大庭广众之下用镇纸砸臣下的事。”丁年贵道。

杨景澄噎了噎,这可真是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

“世子。”

“嗯?”

“华阳郡公亦不是个大方的人。”

杨景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