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景澄被热的皱起了眉,可就是不愿意醒来。自打去岁十月间重生,他至今没睡过几个安稳觉。往日那睡到日上三竿的惬意时光,真真恍如隔世。就在他实在被热的要彻底清醒之际,一阵清风徐徐飘来,吹走了他周身的燥热。舒服!杨景澄暗暗感叹了一声,再次进入了梦乡。
杨景澄倒是睡的香甜,百里之外的京城却是炸了锅!他昨日大清早天没亮摸黑出的京,以至于满京城都没几个人知道他已调任宁江府,且人已经上了运河!
辰时,处理完一批国事的永和帝惯例拿过锦衣卫呈上的密报。将将打开头一封,便愕然的僵在了当场。只见上面赫然写着“瑞安公世子于五月初一日清晨五鼓离京南下”,并附上了吏部出具的调令副本。
一股怒意轰的冲向了头顶,啪的一声,密折被重重的拍在了桌案上。其力道之大,竟引得笔架上挂着的羊毫接连摇晃了好几下。
随侍在侧的太监们齐齐后脊一凉,纷纷暗自猜测朝上又生何事?梁安偷眼觑了觑永和帝的铁青的脸色,似动了真怒的模样,唬的赶紧低下了头。
昭仁殿内一片死寂,只余永和帝粗重的呼吸。他双眼死死盯着摊开的密折,依旧不肯相信居然有人胆敢公然将他择定的嗣子候选驱逐出京!!此乃谋逆!
杨兴安!永和帝的后槽牙里挤出了一个名字!你羽翼未丰,就敢阳奉阴违;翌日你大势将成,岂不是要明目张胆的杀父弑君!?
竖子!混账!
哗啦!怒极的永和帝一掌拍在了个花瓶上,花瓶应声落地,清早插的荷花连着花瓶一同被砸了个稀烂,瓶中的水溅了出来,沿着凿花的地砖凝成了一副狰狞的画面。
梁安等心腹太监低垂着头,不敢发出半点声响。不知过了多久,永和帝外放的怒火一点点收回,周身萦绕的乌云却愈发的可怖。他缓缓的坐回椅子上,一字一句的道:“宣、华、阳!”
这三个字仿佛从胸腔里蹦出来,带着浓重的沙哑与血腥气。侍立在不远处的太监陈方珠不自觉的抖了抖,最终他鼓起勇气踏出了一步,用尽量柔和的音调,轻声道:“奴才遵旨。”
随着永和帝的一个眼神,陈方珠小心翼翼的倒退着走出了昭仁殿。直到外头耀眼的阳光撒在他脸上,他才用手遮着眼睛,在门外深呼吸几口,定了定神。而后低垂着头,快步往宫外赶去。出宫,上马车,疾驰至北镇抚司。
坐在案几前的华阳郡公手中仿佛有永远批不完的卷宗,他纹丝不动的坐在匾额下方,好似比永和帝更加的日理万机。刺目的阳光被窗纸削弱,抵达室内时变的柔和。光晕打在他的发梢衣裳上,晕染出了一层淡到难以察觉的金光,竟凭空生出了些许宝相庄严的味道。
陈方珠狂跳的心倏地镇定了下来,一步跨入堂中,潇洒的甩起手中拂尘,下巴微抬,摆足了天使的架子,提气朗声道:“圣上口谕,宣华阳郡公觐见——”
华阳郡公从容不迫的放下笔,起身整了整衣裳,方不疾不徐的离开案几,走至大堂中央,对着皇宫的方向跪下、行礼:“臣接旨。”
屠方担忧的看着自家主人,他从陈方珠慌乱的步伐判断出圣上必然在震怒。而这几日风平浪静的朝堂,能让圣上震怒的,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