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毕竟是杨家的主母,她绝不希望天下交到一个满脑肥肠的金漆饭桶手中。若非华阳郡公那不灭了章家决不罢休的气势,老太后偏向哪方都未可知。如今新冒出来的小世子,既无华阳之锋芒,又无长乐之蠢笨,想必各方再无异议了吧。
厅中的气氛有些古怪,杨景澄定了定神,起身,拱手:“忽记起衙门里有件要紧事,晚辈且先告辞。”说毕,不等众人反应,大踏步的走向了门外。
谭夫人与榕王妃齐齐愕然!
更令他们没想到的是,杨景澄不仅走出了谭夫人的院子,他竟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章家。而此时宴席还未开始!
杨景澄冷笑着走到了大街上,都是千年的王八,你两面挖坑,小爷便真的会往下跳?世间事,逃不过无欲则刚。无论是否有那隐约的野望,在永和帝尚且康健的今日,最好把脑袋缩进腔子里。否则就是任人摆布的命!
长随被杨景澄留在了章家,想必以章首辅的气魄,犯不着对几个家奴下手。拨开密密麻麻的人流,他一个人在大街上硬挤出了条道。
须臾,穿过了最热闹的坊市,走进了闲人勿近的权贵聚集之地。他神色从容的走着,哪怕身后监视的人频频露出破绽,他也当做没看见。终于,他停下了脚步,站在了一座府邸前。
华阳郡公府。
门房张大着嘴,看着只身而来的杨景澄,半晌都回不过神来。今日谭夫人寿宴,他怎会在此?
一枚金灿灿的金锞子飞了来,杨景澄淡淡的道:“我要见郡公,烦请通传。”
门房眼疾手快的在金锞子落地之前抓住,随即连滚带爬的往府内狂奔。很快,屠方气喘吁吁的跑了出来,亦是满脸惊诧的道:“世子,您怎底没去吃酒?”
“去了,被人算计了。”杨景澄平静的看向屠方,“来告状,不知哥哥肯不肯替我做主。”
这是在大门口!屠方冷汗层层,再不敢放小爷在门口呆着,恭恭敬敬的将人直接领到了书房。华阳郡公亦没去章府,正端坐在书案前一笔一划的练着字。将人送到的屠方很有眼色的退出了小院,并把左近伺候的人一并带走。只围着小院站了一圈,既防止有歹人靠近,也确保无人能听到兄弟二人的交谈。
一时间,书房所在的院子,静的落针可闻。
沾满墨汁的狼毫写尽了最后一笔,而后放入旁边的笔洗里轻轻的清洗。很快,笔洗里清澈见底的一汪水被染成了浓黑的墨色。笔杆摇晃几下,提起,落入另一个小水瓮中再次清洗。在瓮边拨了拨水渍,最后挂在了笔架上。
刚挂上的笔微微的摇晃着,成为了整间屋子里视线的焦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