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手扒拉着首饰的颜舜华震惊的道:“零头!?”满满三层的点翠簪子、赤金杂宝项圈算零头?
杨景澄随手捡起一支镶珠梅花簪,在手里把玩了两下,才道:“不算很值钱吧,你瞧上头嵌的不过是些米珠,成色亦不算好。真值钱的大件儿顾同知也不会随手给我了。”说着,他扬手把簪子往侍立在一旁的叶欣儿头上一插,“赏你了。”
叶欣儿在公府里住了好些年头,自是见识多广,区区一根金簪远不足以让她惶恐,从容的福身行了一礼,谢了杨景澄的赏。
颜舜华轻轻叹了口气:“虽是发财的事,可我总觉得……”
杨景澄苦笑道:“朝堂如此,不是我们能左右的。只是此非长远之计,你得闲了回娘家,多劝劝外祖母吧。”
颜舜华亦苦笑:“劝外祖母有甚用?你当天下男人皆是你一般,肯听女人说话?我外祖……”
是从未把妻妾放在过眼里的人。
“罢了,有空我再同你外祖细说。”对此事杨景澄也没强求,毕竟世上糊涂人多,颜舜华回娘家劝阻,倒容易叫她背上嚼舌的骂名。
这时,外头响起了敲门声,厨房的人送饭菜过来了。叶欣儿去接了食盒,带着仆妇们摆好饭,又拿了双筷子立在杨景澄身后,伺候他吃饭。
杨景澄扒了两口,忽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说来你们平日里在家,有听见过北镇抚司的新闻么?”
颜舜华一面替他布菜,一面随口问道:“你说哪种?”
杨景澄道:“你觉得印象最深的。”
颜舜华想了想,道:“我原先在闺中的时候,听过一些闲话。说是某年某月某日,一富商不知怎底得罪了人,叫人把他告到了锦衣卫。当天夜里,锦衣卫上门把富商带走,也没去诏狱,而是在城外的破庙里将富商一顿毒打,谓之打桩。打的半死之后,再叫他家人拿钱来赎。却是……掏干净了家底,人也没回来……”说着她无奈的看了杨景澄一眼,锦衣卫那污糟的名声儿,若非这一品的诰命,她当日出嫁时,外祖家只怕已是哭成一片了。
杨景澄手中的筷子顿了顿,连闺中女子都知道北镇抚司是个不讲道理的衙门,吴志行再迂腐也不可能不知道。到底谁给他打的包票,让他带着族人放心大胆的闹呢?
物反常即为妖,吴志行不和常规的言行,很快引起了众人的注意。不独北镇抚司的侦缉刑讯的好手在查,各家门各家户养的探子亦满京城的溜达。不多时,连居于深宫的圣上与太后皆发现了异常。
诏狱内,亲自主持刑讯的华阳郡公坐在高背椅上,冷漠的看着身负重伤的吴志行。而瘫在地上的吴志行,早已是生不如死。各种各样的剧痛席卷着他身体的每一处,让他觉得连呼吸都是莫大的折磨,偏生还吊着一口气,怎么都咽不下。至此时他才知道为什么有人说进了诏狱能爽快的死了叫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