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七十二行总商会旧址”。
西堤码头对岸的海珠岛上,一座不太起眼的小小骑楼门口,低调地竖着这么个白底黑字的木牌。
参观免费。里面主要就是几块展板,说明这是广州最早的商业行会之一,曾为当地商人提供价格讯息、以及开会调解的场所,还曾参与过资助实业、倡导国货、募捐赈济等活动。1910年,因窝藏革命党,被清政府关闭查封,后来一直作为仓库和民房。近年改造时,发现天平、秤砣、钱币、算盘、以及革命先辈藏匿的枪支子弹等文物,于是区政府拨款整修,将其辟为小博物馆及爱国主义教育基地。
苏敏官迅速扫完展览内容,淡淡道:“没听说过这个商会。”
林玉婵微笑。
现在的他当然没听说过啦。那是上海义兴商会做大以后,在广州地区开办的分支。随着电报的普及和苏伊士运河的开通,获取信息的难度降低,商会“传递情报”的功能减弱,更多地承担了联谊和调解的责任。而在她卸任董事、苏敏官流亡美国之后,商会名称也几次更改。这个“七十二行总商会”,约莫是光绪末年才改的名号。
她还在捋时间线,忽然,苏敏官攥紧她的手。
“不要告诉我。”他低声说。
林玉婵也低声问:“你猜到了?”
他眼睫轻闪,嘴角扬着似有似无的笑意,故意摇摇头。
“还有没有这样的地方?”
对他来说,未来还有无限的可能。他宁可自己一块一块地拼图,从碎片里寻找模糊的希望,也不愿让别人把现成的蓝图铺到自己眼前,告诉他该迈哪条腿。
林玉婵花了几分钟,理解他的心思。
“那得买张票去上海。”她离开博物馆,顺手扫码,往他手里塞一杯玫瑰盐奶盖抹茶,笑道,“那里肯定到处都是似曾相识的东西。”
苏敏官对这个提议很感兴趣,问她:“路上要几天?”
林玉婵抿嘴笑,让他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