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敏官远远看着一排锃亮的针头,强作镇定, 跟她谈笑。
看那排队等待的无数人, 都轻车熟路得很, 一看就不是头一次打针。
他目光上移,看到体育馆上方的牌子。
“……翡伦体育馆?”
“纪念一位学界前辈。”林玉婵嘴角带笑, 慢条斯理地告诉他, “清末留洋归来以后,致力女子体魄教育, 晚年一手开创了广州体操学校 , 后来并入本校体育系。”
苏敏官低头浏览疫苗接种知情同意书,许久才道:“不是我想的那个人吧?”
信教家庭里叫翡伦的女孩多了。孤儿院里的打架王, 怎么可能“留洋”。
林玉婵笑了。谁说二十一世纪变化快。十九世纪的世界也是一日千里。放在1866年那会儿,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 自己要死要活捡来的臭囡囡,体弱多病, 小耗子那么大, 日后居然也会出国留学, 并且选择了一条正面挑战“东亚病夫”的职业道路。
她卖关子, 道:“你去百度呀。”
但苏敏官还没来得及开手机,胳膊一凉, 护士姐姐已经在给他擦酒精。
“打完针别走, 坐那边现场留观30分钟……”
林玉婵笑嘻嘻揉他脸:“乖,不怕哦。”
苏敏官瞪她一眼, 脸色微微发白,探究的目光定在那针头上, 目不转睛地观摩着现代医学的这一微小成果。
……
打完疫苗,两人在家睡了一天。林玉婵反应比较大,肌肉酸痛下不来床。苏敏官倒还好。在旧社会病毒库里千锤百炼出的体质,一针灭活根本是毛毛雨。
但见她不起身,他也就跟着歪在床上,不好趁人之危,只得这儿摸摸,那儿蹭蹭,弄得她直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