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敏官心中莫名涌出不服之意,轻声求教:“你怎么会知道印度的棉花出口情况?”
见到一封简略的信,立刻能推演出那么多东西?
总不会全是海关那几个月里长的见识。要是海关那么厉害,他也放下架子应聘去。
林玉婵有点不解,顺口说:“我、我就自然想到了啊。”
从小所受的教育,让她习惯了以地球为单位来思考。不像大清的土著居民,尽管在努力开眼看世界,但许多时候,也要刻意调整心态,才能意识到国外有国,自己并非世界的中心。
“谢谢你。”她忽然仰头,很真诚地对苏敏官说,“花衣公所没搞成功,但你陪着我跑了好几趟。我囤棉花的时候,你没像其他人一样泼我冷水,或者给我瞎出主意……”
苏敏官有些莫名其妙。这有什么可谢的?
他懒得对别人指手画脚而已。
但他嘴上说得很欠:“你亏光了也无妨,来给我做账房嘛。”
林玉婵那点感激之情一下子飞到外太空,追他捶了好几拳。
义兴的码头走到尽头。林玉婵忽然发现,此地支了个小小的新踏板,木桩上拴着一艘扁扁的手摇小船,船上挂着铜钱旗。一个白胡子船夫猫在船上,正在抽旱烟。
“这是做什么呀?”她好奇问。
明显不是运货的船。是载人的。
那船夫倒听见了,抬起头,大声笑道:“义渡!渡河不要钱!义兴船行请客!姑娘是不是要渡……”
说到一半,才看到旁边苏敏官。那船夫连忙住嘴,呵呵笑两声,朝苏敏官挥手。
“老板,小的没偷懒!咱们这义渡刚开起来,名气还不大哩!等过三两月,大家都来免费过河,小的就没这么闲了!”
林玉婵万分惊讶,围着苏敏官转半圈,故意上下打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