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敏官很郁闷地说:“若真有那么自然的香粉,我花大价钱也要问你买方子。一进一出一倒手,义兴的账面流水至少能多撑两个月。”
林玉婵别过脸狂笑。这人想赚钱想魔怔了。
他也配合着无奈一笑,用汤匙拨弄那菜肉汤团,在咸口甜口之间来回纠结,吞下最后一个,丢几枚铜板在桌上,摩挲了一会儿桌角,站起身。
“走啦,那边有热闹,咱们瞧瞧去。”
林玉婵应了,忽然余光瞄到什么,垂眸往下看。
借着远处灯烛光,只见苏敏官方才碰过的桌子腿上,多了一个毛毛糙糙的刻印。
两枚铜钱,叠在一起,用炭灰抹出黑颜色。
她急迈步追上他。苏敏官指尖正夹着一把剃须小刀,装模作样地刮刮脸,然后从容收进袖口。
他假作不耐烦:“阿妹,别磨蹭啦。”
林玉婵忆起来,方才他带着她,在上海老城厢转来转去,一会看灯一会看戏,专挑热闹的地方落脚,每次都要格外耽搁一会儿。
她恍然大悟。这才是他兴高采烈出来过节的真正意图。
大白天的不好在人家店铺门口涂鸦。黑灯瞎火好办事。
选择人流量多的热闹地点,张贴“二维码”,通告所有被清帮抛弃、找不到组织的会众,“正版”义兴重新开张了。
(快来交会费呀)
路边有只与民同乐的小狗,叼着半个汤团叭叭跑,跑到一个牌坊脚下停了,后腿翘起来。
林玉婵终于忍不住,拉住苏大少爷的袖子,缓缓抽出那枚刀片,轻声道:“我怎么觉得这小狗有只失散多年的兄弟,刚刚修炼成人了。”
苏敏官先是一惊,迅速夺回刀片,然后脸色黑如锅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