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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的小姑娘眼尾通红,露出些一直压抑着的脆弱。顾言怕他再迟一点说,阿宛就要撑不下去了,平生第一次那么急快地说道:“在!在!我们找到他的踪迹了。”

在他说下“在”这个字的那一刻,谢诗宛的眼泪应声滑落,她抓着顾言袖子的十指也渐渐松开,全身的力气卸下,这时才感受到从四肢百骸传来的酸软。

她死咬着自己的唇,想逼着自己不要掉眼泪,可眼泪就像止不住一样往下掉,她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他不忍看小姑娘这样,稳在她后背的手稍稍用力,放纵自己片刻,将阿宛紧紧抱入怀中。那份力道,就像要融入骨血之中。

谢诗宛十指握成拳,锤着他的肩,带着浓浓鼻音和不经意对亲近之人的撒娇,嗔道:“快吓死我了,快吓死我了……”说到最后,却又笑了出声。

没有谁比她更想知道这个消息。

顾言受着她的拳头,依然不肯放手。一向沉稳的声音也难得带了明显的笑意,应道:“以后不吓你了。”像沉闷雨季过后的一抹悬于瀑布之上的彩虹,让人从心底感到愉悦。

她费了这么多气力,就连爹娘都认定阿兄已经死了,有很多人都说她执念太深,阿兄往日的战友都来送丧了,她怎么还不信呢?

可她就是不信,不见阿兄的尸首,绝不信当年那个教她明事理读四书的阿兄死了。

皇天不负有心人,她的阿兄真的还活着。

这一刻,两人都忘记了彼此该有的克制,也忘记了两人间说不清也道不明的事情。女子衣上的红梅与男子外裳上的青竹相互碰撞又分开,像是互相缠绕而生一般,难以分开。〔依誮〕

油灯前,江浙巡抚王龄脸色凝重,看着手中的这封出自谢家的信。信是由谢家长女的夫君顾公子千里迢迢送来,足以看出这封信的重要。

信是谢家长女谢诗宛所写的,他对谢凌的这个妹妹印象不是很深,只知道谢凌非常爱护他这个妹妹。

因此收到这封信着实令他意外,他以为好友谢凌去世后,谢家群龙无首,乱作一团。谢家女下嫁护卫之事他也有所耳闻,他原以为谢家从那时起便走向了没落,却没料到这谢诗宛还能撑起谢家。

信中的这个提议也很胆大冒险,先是分析了目前市面上关于药材生意的利弊和江浙一带的近况,再是引出了写信来的目的。

谢诗宛虽是女子,但落笔分析之处似利刃割开遮掩幕布,直指出其中可图之处,不由得让王龄称奇,这究竟是个怎样的女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