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身子不好,就别下来了,再过几日我去向大夫人求求看能不能给我们换个暖和点的被褥。”范逸扶着娘亲回到床榻,又捻好了被褥。
女子的眉眼不减当年的风采,眸光有着愧疚,摸了摸他的头,叹道:“是为娘没用,才让逸儿如此难做。”
声音有些哽咽,听得也让他心中揪着,总莫名有不详的预感。
秋风萧瑟,女子的手脚愈加冰凉,像是一盏华灯在燃尽最后的光芒,光越来越微弱,就算他拼命去抓也抓不住。
“咳、咳……”女子用帕子捂着嘴咳嗽几声,再拿开帕子时,上面是可怖的血红。
范逸瞳孔紧缩,扑跪上去,看着娘手心中的帕子,一时失语,缓了一会才出声:“娘,娘!怎么会这么严重,我去求大夫人给你找太医。”
他撑着身子想跑出去,去求那个正在范府正厅主持秋日盛宴的大夫人,却被娘亲按住了肩膀。
“逸儿,不用求了,娘这一生总是麻烦你求这求那,你本不该这样啊。”她嘴角始终挂着一抹浅浅的笑意,温柔又带着暖意。
“娘,你恨他们吗?”范逸是眼睁睁地看着吃人不吐骨头的范府一步步蚕食娘亲的血肉,空余一副皮囊。
范府旁支繁多,单是范老爷娶的妾室就有十几个,里面的关系错综复杂,明争暗斗不断,即便是他,也是日日讨好大夫人才稍稍好些。
娘亲的神色有些落寞,不过还是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说道:“像我这般女子,就似水中浮萍,去留是非都不能由我做决定,又何来恨不恨呢?”
从在青楼被赎身到后面的一步步,都只能被动地去接受,没有资格反抗。
范逸握紧了拳头,眼中露出不甘,他们从没有做错,只是没有权势,只能任人宰割。
娘亲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几分怀念地依在床头,听到窗外热闹的笑声,轻轻地说道:“真的好怀念小时候吃到的苹果啊,又脆又甜……”
外面锣鼓笙箫欢庆着秋日的到来和丰收的硕果,而屋内却有一个不起眼的女子油尽灯枯,香消玉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