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手牵着孩子,一手拎着人头。随随便便地把那颗人头扔了出来,赵烺当时并不是站在第一排,可还是吓得退后了两步。当时后面有人伸出手稳稳地抵住了他的背,不让他后退。他转头看了一眼,是霍决。
一次是父皇和重臣们争吵。这些无果的扯皮来来回回太多了,世子坐在父皇旁边,不得不强打精神,积极参与,赵烺坐在外围的鼓凳上,已经昏昏欲睡了。
可忽然,大殿上静下来。赵烺被这安静反而吓醒,睁开眼,又是那黑底金线的蟒袍,从容地走了进来,从容地说了一些话,定了乾坤。
因这两次的印象太深刻了,以至于他知道牛贵公开支持了太子,打击太大,一时竟失了斗志。
此时此刻他听了霍决的话,呆了一会儿,道:“你是说……”
霍决肯定地说:“殿下,监察院都督牛贵不想殿下的知道的事,殿下一个字都不会听到。殿下听到的看到的,都是牛贵送到殿下面前,让殿下听到看到的。”
赵烺道:“他为何如此?”
霍决越说,内心里那一幅图的全貌就越清晰。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大的局势,和牛贵在里面的位置。
最关键的是,牛贵的态度。
“因为牛贵,根本不想支持秦王做太子。”他说,“但他绕不开太子这个正统到扳不动的嫡长身份。纵然是他,也不能和天下的礼教唱反调。所以,他在陛下面前说了无比正确的废话。”
“他不说,也会有别人来说。所以,太子也觉得这是废话。所以,太子根本不觉得牛贵支持他,算是什么大功劳,而是理所应当的事。于太子来说,牛贵的支持他,只是‘没有做错’而已。”
“但牛贵,牛贵这样的人想要的,绝不是在主人面前‘没有做错’!”
赵烺对牛贵印象深刻的两幕,也是霍决对牛贵印象深刻的两幕。甚至他一边说着,一边回想起当时的情境,都觉得血好像热了起来。
那个男人和他一样是残缺之人。他并不将自己当做人上人,他很清楚自己只是大局中的一粒棋子。
但他,他永远从从容容,在最关键的节点落子,让自己成为一颗对主人来说,最值得信任依赖,最有用的棋子。
一落子,便定乾坤!
“牛贵这样的人,怎么甘心成为一个对主人无用的人呢。”霍决道,“殿下想想,从我们入皇城的那日起,牛贵就口口声声说立新君的事他不参与。可他最后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