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果看了他一眼,她还是小女孩的身高和相貌,可阴郁的眼神让她一点儿也不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了。
“你早看出来了吧,既然你可以看到……”果果顿了顿,看向秦楚河,程陌猜想她指的是秦楚河可以看见抵押物的事,“刘惠不是母亲,是姐姐。现在你们可以叫我刘筱了。”
“但这个小女孩儿是存在的。”果果,不,刘筱叹了口气,“‘果果’是姐姐女儿的名字。小女孩儿很可爱,很听话,会追着我‘阿姨阿姨’地叫,现在应该十二岁了。”
“……如果没有那场意外的话。”
“五年前的新年,我开车带姐姐和果果出去玩,在盘山公路上出了车祸。”刘筱平淡地说,“很严重的事故,我和姐姐重伤,而果果在救护车到来之前就已经没有呼吸了。”
“姐姐的脑部并没有任何损伤,但痊愈之后她就渐渐不对劲了,会对着我叫果果的名字,我发现她开始把我当成果果。在她的构想里,她是个失去果果对她的爱的可怜虫,我想这大概是为了给‘唯有果果离开了我们’这个事实找的一个可以说服她自己的理由。”
“姐姐很早就和姐夫离了婚,果果可以说是她赖以生存的全部。失去果果之后,她就像一朵离开了土壤的鲜花那样,迅速枯萎了。唯有这样的幻想重新给了她活力。”叙述这五年间生活翻天覆地变化的时候,刘筱看上去有些脆弱,又有些麻木,“我带她去看了很多医生,都说按照她现在的状况而言,维持现状是最好的方法。”
“一开始,我配合她演戏,但是那样太累了,我还有工作,不能每天都陪她待在家里,但是我一走她就开始发疯,砸东西,歇斯底里地哭嚎。我们为此搬了很多次家。”
“直到我发现这个游戏。”
“在游戏里,我拟成果果的样子,配合着出演她为自己写就的剧本。而我也发现,不管副本通关与否,每次走出游戏的时候,她都会变得正常一点,再一点,这给了我希望。”
“我开始用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作为抵押,陪她一次又一次进入不同的副本,失败了也没什么,从头来过就好。”仿佛卸下了一个重担,刘筱忽然微笑起来,“和你们相比,我和姐姐大概是最没有胜利欲望的两个人了,却没想到能一直走到这里,已经很满足了。”
“既然游戏可以实现任何愿望的话……”程陌问道,“你有没有想过,抵押一次贵重物品,来换取她永远的清醒?”
刘筱看了他一眼:“任何愿望都是需要相应代价的,像生命、记忆、精神状况这些,属于这个游戏里代价最大的一类愿望,参与者的抵押物经过系统换算后也必须有同等价值。也就是说,如果想让姐姐恢复正常,我需要付出一些精神上代价作为抵押,这样的副本一旦失败,我可能会变成一个疯子。”
“我是一个自私的胆小鬼,远没有那么高尚,我想姐姐一生都幸福,但我没办法用自己今后的人生做赌注。”
“以命换命,以记忆换记忆,都是人生的一场豪赌,没有多少人能为其他人做出这样的选择。”游戏进行这么久,秦楚河第一次没那么冰冷了,“你的选择无可厚非。”
“做到像你这样就已经很难了。”邹箐箐也有些动容,难得出言安慰道,“这件事本来就不是你的错,如果是我的话,最多请人定期照顾她,万万不会事事都自己亲力亲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