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老夫人也觉得奇怪,疑惑道:“这事儿仪儿也不知晓吗?我今日刚一下马车,便有一名全身黑色的壮士带着皇族令牌来寻,说是贵人命我前往昆仑殿一见,竟没想到见到的是你。”
沈嘉仪心中突突一跳,隐隐有了猜测——是他么,故意将自己留在主殿,引外祖母来此相见,以慰她忧虑思亲之苦么?
“仪儿,你跟祖母说句实话,”谢老夫人上了岁数,又是高官之妻,经历得多,看得也透,看到外孙女虽然消瘦不少,但是从头到脚每一样衣衫饰物都不是凡品,心中已经猜到了七八分,“你遇到了哪位贵人?”
沈嘉仪脸色顿时变了,在最亲的外祖母面前,忽然觉得自己羞愧得无地自容,“外祖母别问了。”
“仪儿,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这种日子是你一个侯府嫡女能过的吗?你跟祖母说实话,那晚大婚究竟发生了何事?”
“祖母……”见实在瞒不下去,沈嘉仪只好将大婚之夜之后发生的事,简单地交代了一遍,末了又用轻松的语气说道,“仪儿方才想明白了,摄政王掳我,一则是为了阻止爹爹与赵丞相结盟,二则便是一年前的那场纠葛,引得他对仪儿起了不甘的心思。”
她深吸了一口气,又仿佛是在说服自己:“摄政王已有内定的王妃,对仪儿也不过是一时新鲜罢了,等他腻了仪儿,仪儿便迅速离开王府,寻一个谁也不认识的落脚之地生活。”
谢老夫人听得连嘴都合不上,浑浊布满沧桑的眼,此刻又涌出了心疼的泪,她无奈地拍着外孙女的手背,懊悔道,“当初就不该将你送回永安侯府,我就应该拼着一条老命,将你锁在谢府再也不出门,如今害你到这般地步,我无颜下去见你母亲!”
“祖母莫要自责,要怪也只怪爹爹太过薄情,”沈嘉仪垂眸,隐去眼中的落寞,“只是仪儿一直不懂,为何从小爹爹就对我避之不及,对沈玥琳却呵护有加,明明我和她都是爹爹的女儿。”
“仪儿,这……”谢老夫人闻言,脸色一变,正要说些什么,到嘴边的话又被生生咽了回去,“老一辈的恩怨,你还是别掺和了,那些陈年往事再次提起,也只是一团乱麻再也扯不清了。眼下最要紧的,是如何让你离了摄政王。”
“这事我说了不算数。”沈嘉仪苦笑,“只有等摄政王厌弃了仪儿……”
她自知此事无解,便故意引开话题,问道:“今日祈雨,爹爹想必也带着家眷来了?巧雨可有跟来?”
巧雨是外祖母赐给她的丫头,两人一同长大,情同姐妹,感情深厚。自从大婚那晚被劫后,她就再也没有受到过巧雨的消息,也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方才在弘福寺门口,祖母见到她了,”谢老夫人叹了口气,“发现你失踪,丞相府第二日就将带过去的奴仆,都遣送回了侯府。也是个苦命的丫头,今日看她也瘦了一大圈,跟在你那个心狠的继母后头,低眉顺眼的,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不知道受了多少磋磨。”
沈嘉仪点点头,眉宇间郁色更浓,其实这般境况,她早就已经预料到,自己失踪,继母和沈玥琳必然要找个替身出气,巧雨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正在此时,主殿大门再一次打开,弄月慢慢走了进来,脸上露着笑:“沈姑娘,外头的祈雨仪式已结束,时候不早了,主子已在翠竹阁歇息,命奴婢来接您回去。”
谢老夫人眉头一跳,立即就猜出了这声“主子”指的是谁。她看了一眼弄月,见对方温和恭敬、面面俱到的样子,心下微松,狠狠心推了一下外孙女的背:“快去吧,别让摄政王等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