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她就像一只骄傲的孔雀,一摇一摆地走出了昆仑殿,浑然忘了她方才是如何偷偷摸摸,钻了狗洞才进来的狼狈模样。
密室内,一身玄衣的男人已脸黑如炭,原本慵懒靠在座椅上的身子,此刻紧紧绷着,手背上青筋毕露。
那枚被拈着的棋子,不知何时已碎成了几片,可怜兮兮地掉在棋盘上,打破了原先的胜局。
轻远依旧笑呵呵的,慢悠悠地捋着胡须:“看来老衲猜得不错,王爷正困局中,情况还有些‘危急’。”
顾承霄没心思跟他打哑谜,冷冷道:“你一介出家人,懂什么男女之情,倒是在旁看热闹看得起劲。”
“非也。”轻远摇摇头,神色飘忽着,好像想到了从前,“老衲年轻时并未出家,二十岁那年,我在元宵灯会上遇到了一名女子,那女子雪肤嘉貌,一下子就让我动心了。”
“可惜,那时我年少气盛,从来不懂失去为何物,心里头在喜欢,对那女子也只是给予寥寥数语的关心,不曾表达过心意。许是我没有福分,她见我并不看重这段感情,几日后就听从家人的安排,嫁去了汗城。我因为这件事,颓废了一段时日,最后堪破红尘,入了僧门。”
轻远摸着胡子,眼里写满了遗憾:“后来听说她生了个女儿,丈夫和婆家嫌弃她未生下男丁,对她态度越来越坏。如今他丈夫又娶了好几个妾室,生了庶子,她的日子更加不好过了。我看着心痛,却做不了什么,只好在这佛堂里,单独给她辟了一座小院,供着佛祖香火,只求她余生顺遂,少受些苦楚。”
“既然那位女子过得不好,住持为何不直接将她接到身边?”顾承霄沉默了会儿,忽然开口。
“不可,不可。”轻远摆摆手,神色更加无奈,“她不会肯的,也许从前她心里还有我,可如今是半点都没有了。更何况,她已嫁做人妇并育下一女,我已出家为僧,如果她跟着我,就算我还了俗,她也会受世人诟病。”
“所以,王爷。”轻远语重心长,“当珍惜眼前人啊……切莫等到佳人远去,为时晚矣……”
说罢,轻远脸上倦怠之色更浓,他摇摇晃晃地起身,走进了另一处密道,那个略显蹒跚的身影渐渐在密道尽头消失时,顾承霄仍坐在原地垂眸沉思。
不多时,外间又有轻微的响动,像是谁跪在了蒲团上,顾承霄脸色微变,凝神去听。
外头沈嘉仪在蒲团上规规矩矩地跪着,双手相合,虔诚祝祷:“佛祖在上,信女心有三愿,请佛祖成全。第一个心愿,愿母亲早登极乐,来生不要受今世之苦。”
“第二个心愿,外祖母能够顺顺遂遂,安度晚年,不要有性命之忧。”
顾承霄眉头稍展,这第二个心愿,他完全可以替她达成,根本不用求神明。
她只要乖乖地躲在他的羽翼之下,想要的一切都可以得到,包括高诗诗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