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的确不敢, 这通敌叛国的帽子太大,他一向胆小甚微、夹着尾巴做人。那日突厥王派来的人想要与他合作,共同夺取兖州铁矿,他生性胆小,怕万一暴露死无葬身之地, 遂囫囵敷衍了几句将人劝走。
因此事万一牵扯出来,罪名实在不小,他接见突厥人时十分小心隐蔽,可万万没想到,摄政王的耳目已遍布京都、无孔不入,自己千瞒万瞒,却还是躲不过暗卫的眼睛。
既然当日之事已被点破,高明也不再隐瞒,如实说道:“那日臣刚下朝回府,就见几个行为怪异的商贩在府外逗留,个个高鼻梁、琥珀眼,他们堵着臣的路,说有要事商议,臣担心被有心人看到嚼舌根子,便将他们悄悄带入府中细问。”
“只是没想到,他们一进府便说要与臣合作,一起抢……抢夺兖州铁矿,若臣应下此事,便是通敌叛国啊!”高明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顾承霄的神色,又继续说道,“于是,臣当下便回绝了,将他们送出府后,便再也没有联络过。”
“王爷,臣对大晋忠心耿耿,拳拳之心天地可鉴呐!”说着,高明硬生生挤出了两滴眼泪,深深一拜。
顾承霄冷眼看着高明惺惺作态,未有丝毫动容:“兖州铁矿关乎国本,高大人是聪明人,不会不懂本王的意思罢?”
这是逼问了……摄政王肯定还知道了些什么……
高明心中一抖,险些跪不住,他自诩城府极深,演技高超,刚才作出真诚十足的样子,将有关自己的事儿全盘托出,却还是躲不过摄政王的盘问。
他的确隐瞒了一些事,因着之前与赵丞相的联盟关系,那几个突厥人许是以为自己与他们是同一条船上的,明里暗里泄露了很多有关兖州铁矿之事,他这才知道,这桩买卖竟然牵涉甚广……
“王爷英明,”高明悄悄偷瞄了眼主位上的男人,见他面上虽一派冷淡,眉宇间却有丝丝薄怒,此时再不坦白,恐怕没好果子吃。
于是,他心一横,再不管对不对得住那帮子京都官僚,缓缓回忆起来:“那日突厥人来臣府中,的确透露了一些事,只是光凭他们一张嘴,此事又实在牵涉甚广,是以方才未向王爷言明。”
顾承霄仍像一尊佛似的坐着,不发一言,沉沉看着他。
高明被其威势所慑,慌忙垂下眼,额头都快要磕到地上:“从突厥人口中,臣得知他们此行乃赵丞相授意,永安侯早已于一月前派人前往兖州接管铁矿一事,前几日被王爷抄府灭族的定国公府也占着份,不仅如此,谢尚书府似乎也有参与其中。”
顾承霄本静坐听着,起初高明所说的那些参与之人他早已心中有数,可在说到谢尚书时,他剑眉微,重复道:“谢躬?”
礼部尚书谢躬已年近花甲,论姻亲,算是沈嘉仪的外祖父,永安侯的老丈人。
当年永安侯迎娶谢躬嫡长女,只是好景不长,谢氏女生下沈嘉仪后不久便撒手人寰,永安侯薄情寡义,又迅速迎娶谢府庶次女进府,做了继室,第二年就生下了沈玥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