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道我阴诡手段,修罗城府。我一步步拜上卿位,将那些佞臣一个个拽下深渊,这一路,多少血泪也不足为道。裴郁卿,从不做无把握之事,我要设计,便要分寸精算,一步也不容错。”

“秦大人嫡女,皇室宗出令珩公主。要以她做垫梯,说难不难,说易不易。拜位不及时,我没有任何把握可以娶到她。我查她细致入微,细到她喝茶只取七片叶,出门从来都左行。我欲骗取芳心,一步一勾,手腕数不胜数。”

“可那夜初遇,非吾料算。”

裴郁卿认得传闻中那位令珩公主,那一夜灯辉落落,他瞧见她怯生生避开人的模样,同宫中娇生惯养的公主是完全不同的。

在没人过去的时候,她弯腰逗着湖底的鱼儿,笑靥盈盈,眉眼弯弯,是他从未见过的纯净笑意,和太湖的水一样清澈。

他经过她,朝她行礼,他知道她为何害怕,为何怯懦。他彼时位不及高,目光长远,要的是她的未来,因而并不打算冒昧招惹她。

她只是皇族不认的外姓公主,他并不需要她的青眼以上高位。他需要的是他高位之后,她的身份。

而秦书更是从未把自己当过公主,所有人都约定俗成似的视她为常人,更无需他人行礼。

可他当时,就那么不自觉地做了。

“殿下是清风皎月骨,十里漫花脚下簇,生来高贵。徘徊失色,低眉称臣,甘之如饴。”

他一字一句,皆清脆敲在她心上。

眉眼眸华又何止拽人沉沦,落进他眸底,半生不死不休,何尝不是甘之如饴。

秦书从来没有听他说过这些,也从来不知道,他会说这样的话。

他们半辈子那么长,他为何从未启齿?

“裴郁卿”

她出声才知嗓音涩然,夹杂碎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