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晋却似压根没听出来他的不满,还热情征询他的意见:“世叔这半生什么世面没见过,区区几日牢饭也难不倒您。听说世叔还想去京里吃宫宴?”
闻垚道:“陛下派你来剿匪,你却与匪首勾结,将舒州搅了个天翻地覆,把一干官员下了大牢,你难道就不考虑考虑如何向陛下解释吗?”
端王殿下还没有处死舒州牧的权利,不将他好生生押解进京,恐怕王爵难保。
京里多少人等着揪封晋的小辫子,常年与张大将军保持友好联系的闻垚比他还要清楚。
封晋却好像一点都不为自己的处境担忧,还假惺惺关心他:“闻叔父难道只想着自己,都不为自己的儿孙考虑吗?父皇能赦了你,难道还能赦了你的儿孙吗?实不相瞒,我案头摞着有关闻家人卖官鬻爵,霸占民田,逼奸人妻种种状纸足有好几尺,证据确凿,叔叔想不想知道,按照大燕律法,您家几位公子得活剐几次?”
今天之前,闻垚在舒州心安理得的做着土皇帝,每年送往京中的礼也不轻,与京中官员保持着良好的关系,虽然舒州闹的沸翻盈天,可是他闻某人一巴掌按下去,只手遮天,多大的事情都能平的悄无声息,就更为助长了闻家几位公子以及他手底下亲信官员的气焰,只差对外公布舒州姓闻,乃是大燕的国中之国了。
没人敢在舒州地界动他的人,无论是儿孙还是亲信官员。
然而当他与封晋那双冰冷的眼珠子对上,忽然觉得后背泛凉,一句话脱口而出:“你是疯了不成?本来在陛下面前就不得宠,身后又无依仗,灭了闻家除了让陛下记恨你之外,于你又有什么好处呢?”
“没什么好处。”封晋面无表情漠然道:“可是留着叔父也未必肯帮我,说不定转头就站到了张家一边,那我留着叔父又有什么好处呢?”
闻垚:“……”他居然觉得这话无可反驳。
良久,他总算想明白了,挤出一抹慈祥的笑容:“你这孩子,想要叔父的支持早说嘛,何必绕这么大弯子,非要请叔父牢房一游?”他拍着胸膛向封晋保证:“你放心,只要叔父见到陛下,定然向他保举你做太子。到时候叔父一家还得请你多多关照呢。”
“我一个病殃殃的皇子,能够做个逍遥王爷就不错了,肖想什么太子呢?”他丝毫不给闻垚可乘之机:“我是没有权利动叔父,可是您那些儿孙子侄却动得。我今日前来,就是请叔父三日之后去法场观刑的,到时候将闻家的男丁一溜排开,几十颗大好头颅砍下来,溅起的血能把舒州所有的民怨平息,那场景……想想就刺激!”
封晋像提着根骨头却死活不肯丢给饿狗的人起身往外走,身后的铁链子哗啦啦乱响,那是闻垚在挣扎,他急得双目赤红,大喊:“站住!你站住!你到底想怎样?”
“那就看叔父想不想保住你闻家一干儿孙了?”
闻垚无法想象枝繁叶茂的一大家子儿孙在他眼皮子底下被砍光,平生头一次向封晋屈服,终于跪在了端王面前:“殿下,您说怎么样才能保住闻家人?”
封晋给留给他一个冷漠到极致的背影,那冰凉的声音钻进了他的耳中,让他心中忍不住发寒,好像重新认识了端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