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隼一开始以为是人太多,场馆又闷、不透风,但过了会儿,他就发现不是那个“热”了。
体育馆空调温度开得很低,游隼的后脊梁骨却在冒汗,衬衫像被泼了水,冰凉滑腻地黏着他。挨着他的另一位青年代表还冷得裹了裹披肩。
他的注意力开始不集中了。
主持人介绍金恪上台的时候,体育馆一阵哗然,似乎完全没想到区区一个大学生座谈会,金恪居然也会来。金恪不在娱乐圈活动,但稍微有点儿电影爱好的人都对他耳熟能详。
他只演过一部片子,是他作为演员身上最大的遗憾。
不过主持人介绍金恪的时候,好像没有说他是青年演员,说他拿过某奖某某奖……说的是金恪作为承平大学校友,多家投资公司董事长。
游隼发散地想:好像白鹿慈善夜……也没有介绍金恪是演员?……为什么?
如果是他,他拿了那么多奖,肯定要到处和人讲。要是奖杯做得小,他还要天天揣在兜里出门。不过揣不进兜里也没关系,他可以三百六十度,多拍几张奖杯美照,万一和人自我介绍的时候用得上呢。
游隼杂七杂八地一阵乱想。
金恪过去鲜少在公众场合露面,但演讲出乎同学们预料的亲和。
但如果谁去把他这四五年里屈指可数的几次采访录像带整合起来,就会发现……金恪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连陈述完全不同的两件事,那种彬彬有礼的语气都没变过。
没有人是天生这个样子的。
除非他是装出来的。
但游隼的注意力一直集中不到金恪身上,大脑微的有些眩晕,他感觉很热。
这种感觉……像是易感期。
游隼撩头发似的碰了碰自己的额头,但手也是热的,完全感觉不出来额头有没有发烧。他不确定是前几天那种不太正常的“易感期”,还是前几天冲冷水澡感冒了。
今天是七月二十七号。
场下的同学们反应倒很热烈,时不时响起欢呼。
大约演讲到三分之一,金恪恰好结束上一个话题,微微停顿了下。
这里的停顿通常只要一两秒,就可以开始下一个话题了,但金恪却多停了几秒。对于全神贯注听演讲的听众来说,哪怕演讲者多停顿一秒,都极其明显,他们对停顿时长是有心理预期的,停顿超过三秒,一般都是演讲者向听众们抛出了某个问题。像一首应该按照拍子演奏的歌。
体育馆在这短暂的几秒内静得落针可闻。
游隼慢了一拍抬头,正看见金恪微低下头,向他的方向看过来,笑了一下,又从容不迫地继续下一个话题。
游隼反应过来:
所以……金恪刚才是默写到这儿了么?
好像,是的。
当开始下一个话题,刚才可能大多数人都没发现的“小插曲”就立马被抛之脑后了。
金恪的演讲不长,一结束,整个体育馆的掌声震得游隼感觉脚底的地板都在震。
演说分两部分,一部分是演讲,一部分是提问。
游隼灌了半瓶水,感觉自己有点儿物理降温下来了。他把西服往下拉了拉,遮住裤兜,悄悄从裤兜左、裤兜右掏出那份演讲稿,准备上台前再背一背。他是第六个。
尽管游大少爷从来没觉得自己记性不好……但万一呢?那他就只能即兴发挥了。
稿子展开、展开、再展开。
一共叠了三对叠。
整个体育馆打光都集中在演讲台上,台下有点儿暗,游隼的影子又都落在身前,纸褶子里有几个字儿在影子里看不清。游大少爷瞄见没有摄像头正在拍自己,就对准演讲台上的大灯,抻住稿纸举高,想看清楚上面印的是……
“第一排七号位的同学,”他听见金恪道,“请问你举手有什么想问的么?”
游隼反应了会儿。
一个男生已经小跑着把话筒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