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齐对着镜子拨弄了一下怎么弄都零零散散的领带,笑问:“傅明贽,你故意的吗?”
“你在问什么?”
“继续装?”周齐说。
傅野语气自若道:“我不清楚你指的是什么。”
“今年的全球总决赛在十月下旬,然后我一共收到大大小小十六个品牌的秀场邀请函,有关系的没关系的,全部集中在十月下旬。”周齐气笑了,“牛逼啊傅明贽,把时间从十月十五到十月三十,每天都给我安排得明明白白,生怕我空出一天坐飞机回国,你说我在指什么?”
“你想多了。和我没有关系。”
周齐说:“傅明贽,别骗我。”
傅野垂下眼,不自觉地捏紧了手机。“你不是职业选手,你是一个艺人。做好你份内该做的事,不要去做和你无关的事。一款游戏的全球总决赛,和你什么关系也没有。”
周齐突然就躁了。他想现在就见到傅野。
“傅明贽。”他说。
“嗯。”
“控制一个人的感觉爽吗?嗯?”
“没有。”傅野冷淡地说。
明明他还什么都没说呢,傅野就说没有了。周齐想了好一会儿,忽然笑着问:“傅明贽,你是不是特别想让我从现在到死都离不开你啊?”
“……”手指蜷紧了,“没有。”
周齐平常会叫他“傅老师”,亲昵时会叫他“小明”,疏远时会叫他“傅明贽”。但他哪个也不喜欢。他不喜欢周齐远远地叫他“老师”,也不喜欢周齐把他叫成周齐认识的那一个人。
“可我喜欢你,我本来就离不开你。”周齐说,“只是这个‘离不开’不是病态的依恋,也不是在一个人身上寄托人生所有的期望和重量。如果我变成那样了,你会很累,也不会再喜欢我。”
一片安静。
“傅明贽,我问你,你现在喜欢我吗?”
胸口堵塞住了似的,压抑得难受。像有一根尖锐的针,刺入大脑,虚化出从未发生过的画面,来回重叠。似乎时间倒流,又似乎无中生有,两个穿着校服式样的白衬衫的男孩子骑着自行车风一样地刮过了。
他不喜欢周齐。
可他……害怕周齐把他丢了。
他怕。
傅野头脑茫然,低声说:“别走。”
周齐一愣。
“你别走就好了。”他说,“你答应过我的,周齐。”
周齐呆呆地握着手机,连洗手间有人进来了都没注意到:“……你想起来了?”
头疼欲裂,却又像做了场荒唐无理的梦。傅野揉过太阳穴,语气慢慢恢复了原本的平静:“抱歉,很累,先挂了。时装周的事情你可以自己安排,我没有强迫你的意思。晚上见。”
周齐愣神着。
直到进洗手间的青年小心翼翼地上前来,和他搭话:“周老师?emporio的广告拍摄要继续了……您准备好了吗?”
“哦,可以。走吧。”
第二天傅野走了。有工作在国外,但具体什么工作,周齐没有问过。
只是第二天早,只有周齐一个人了。
周齐推了找上门来的千奇百怪的文艺电影,把除了emporio以外的秀场邀请函都扔了,回公司继续跟fn为了下个月的演唱会天天跟着小学教学组组长学跳舞,跟ai行为艺术家学唱歌。
可以说他不识抬举,周齐对被人安排着走顺路,金丝雀儿似的被养起来没有一点兴致。
反路走惯了,脾性如此。
在百度词条上显示“年轻孤高、才华横溢的作曲人”蒋驹先生,从没有料到,他为了喜欢过的人写一首歌,竟然找了个这么大的麻烦来。
九月底fn的演唱会,蒋驹先生除了负责压轴情歌的作曲,还负责部分非原唱歌曲的改编编曲。显然作为新兴男团的fn的咖位根本请不动他,所以是蒋驹先生自愿的。
蒋驹面无表情地看着今天fn唯一一个留堂的学生。
学生向他一点头:“老师好。”
然后二点头:“请老师开始讲话。”
最后三点头:“请老师开始今天的学习任务。”
蒋驹:“……”
只有一个星期时间,他完全忘了周齐以前撒泼耍赖地追求他,尖酸刻薄地侮辱宁弈昊的样子是什么样了,他现在看见周齐,只能想起来周齐一脸郑重其事见面就说“老师好”,然后是“请老师开始讲话”,最后是“请老师开始今天的学习任务”。
蒋驹很想问问周齐是不是脑子有病,但当着fn其他人,尤其是宁弈昊的面,他又开不了这个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