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积压下来的难堪、厌倦突然就变成了针对周齐一个人的羞恼。
混,蛋。
傅明贽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出了男厕所。
撞见傅明贽他妈说要让傅明贽转学,在周齐意料之外。
不过他不太认为傅明贽一定会转学。
一个是傅家在平城,够呛会让傅明贽随便被他妈安排着转到别处去,另一个是在原本的校园文里,没有出现转学的情节。
周齐孤苦伶仃地背着作业一个人回了家。
张姨女儿生病,这两天请假,所以周家两层楼里就剩下了周齐一个人。
还有作业。
虽然周齐看上去好像每天不干正事,但他事实上把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空闲时间都贡献给了学习。
周五这天,周齐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在想什么,做作业做到周六早上八点,语文书课文都看不懂了还强撑着自己继续写作业。
直到他做作业从周五下午六点半做到第二天早上八点,把所有作业都做完了,周齐才瘫倒回床上,书桌上还有他昨晚点了没来得及吃的外卖。
在睡觉之前,周齐就确定了一件事——傅明贽真没来。
始乱终弃。
一觉睡到下午五点,周齐洗漱完拉开窗帘发现今天阴天下雨,雨丝细细绵绵地刮在窗户上。
于是周齐又躺回去在下雨天补了一觉。
下次睡醒就七点半了,晚上七点半。
周齐睡得头昏眼花,习惯性地摸起手机看了眼消息提示。
两个个未接来电。
两条未读微信。
未接来电是傅明贽的,未读微信也是他的。
就可怜巴巴的两短条。
-我去找你。
-我在门口等你。
第二条微信显示时间是半个小时前。
两条,加上两个句号一共12个字符。
但周齐不知道,傅明贽纠结着打这12个字符,废了几十条草稿,包括“我可以去找你吗”、“我想见你”、“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不理我”、“你现在在做什么”、“你反悔了吗”等等等被删除的未发送信息。
周齐盯了最后一条的“门口”两个字盯了半天。
-你在哪个门口???你在我家门口???
对面磨蹭了好几分钟才回了一条:
-是的。
-……为什么不按门铃,我手机睡觉调静音了。
-它坏了。
周齐往窗外看了一眼。
雨有没有下一天他不确定,反正他四点醒过来在下雨,现在还在下雨,窗外乌漆漆地只有灯光和偶尔通行的车光,安静得一点声息都没有。
周齐打开门的时候才发觉风大雨大。
大门前有屋檐,但拦不住风夹雨。
少年湿漉漉地站在门外,安静地看向周齐,手里的手机光芒微弱。
冷雨从他瘦削的脸颊上向下滴,像连他的瞳仁都一起打湿了。
周齐愕然:“你在这里站了多久?”
“没多久,半个小时而已。”傅明贽冷淡道,“等不到你,我会走的。”
周齐侧身让他进来,不知道该说什么:“去洗个澡?今晚你在我这里睡吗?”
傅明贽进来了,毫无预兆地抱住了周齐。
周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傅明贽浑身上下湿透了,雨水的冷意从他身上浸透到周齐身上,他连头发都在滴水,濡湿到周齐肩膀上。
周齐向后躲了躲:“你干什么?”
傅明贽这样抱了他好一会儿,才松下手,言简意赅:“你现在和我一样了。”
周齐看了看自己也湿透了的薄t恤:“……”
扯了扯的t恤,周齐对年级第一的行径嗤之以鼻:“幼稚。”
傅明贽垂着眼没说话。
他只是想抱周齐而已,但他不想让周齐知道。
周齐刚睡醒的脑子被冷水激得清醒了起来,推推傅明贽:“去洗澡,换我的衣服就成,别感冒了。”大晚上的睡醒没事干,周齐想了想,问好学生,“你喝酒吗?啤酒。”
傅明贽不喝。
但他问:“你要喝吗?”
“家里有,我喝不喝都行。”周齐顿了下,懒懒散散道,“你要是心情不好,我就陪你喝一会儿。”
周齐酒量很好,他没进青训队的时候也不是一个安安分分上学的学生。
去打职业反而让周齐收敛起来了。
原主也跟他一样,不太安分,酒精耐受度不会太差。
周齐搬过一箱啤酒来,坐在一楼客厅地毯上开箱子。
易拉罐式的,一箱24听。
周齐喝啤酒不太容易醉,主要是利尿。
打了盘手机游戏,二十多分钟,傅明贽下楼了。
周齐把保留在carry全场的战绩界面的手机丢到一边,笑嘻嘻道:“你穿我衣服了。”
傅明贽俯身过来,强迫症一样地把周齐手机退出游戏、关到黑屏。
他没搭理周齐的话:“喝这个吗?”
这是傅明贽第一次穿他衣服,之前住了一个礼拜,傅明贽宁愿每天自己洗校服穿,也不肯穿他的衣服。
周齐当然不乐意翻篇,坐到他身边:“内裤呢?”
“周齐!”傅明贽难以忍耐地推开了他。
“别啊,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周齐一脸无辜,“穿就是穿了,没穿就是没穿,我衣柜里的都是干净的衣服内裤,穿也没事。”
傅明贽:“没穿。”
周齐问:“不淋湿了吗?”
傅明贽塞进周齐手里一听啤酒:“和你有关系吗?”
周齐:“替你难受。”
傅明贽:“……呵。”
周齐等了会儿,问:“你还有要对我说的吗?”
傅明贽喝了口啤酒,蹙眉咽了下去:“你认为我要和你说什么?”
“我觉得吧,你冒着雨在门外等我半个小时,”周齐揣摩着说,“好歹现在也得在我肩膀上哭两个小时吧?”
“……”傅明贽面无表情,“你想多了。”
——傅明贽这比竟然真的没哭两个小时。
别说哭两个小时,连说两个小时都没做到。
明明在他家,傅明贽比在学校还守纪律,好像六科老师轮流在台上讲他们这届后年要考的高考题,他在讲台底下认真听课绝不说话。
无聊得周齐把电视都打开了。
周齐本人已经四年多没看过电视了。
所以周齐根本不知道傅明贽一个字不说的原因是傅明贽怕自己醉了说出什么话来。
看电视从八点看到十点,周齐喝水似的喝了四五听啤酒。
电视里在播放晚间泡沫剧,看得周齐快睡着了。
周齐昏昏欲睡,忽然感觉耳朵碰到了一片湿软,沿着他耳廓向下,吮在他耳垂上,又一点点向下,碰触到周齐的下颌角。
当时周齐就吓醒了。
他扭头去看,正好看见傅明贽那张一向斯文的脸,垂着眼,看上去特别乖。可问题是傅明贽没做什么乖的事,周齐一回过头,傅明贽的吻就从下颌转移到了脸颊上。
周齐倚在沙发里,傅明贽原本坐在他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半撑起身,手臂揽到周齐另一侧,手臂没碰到周齐,却把周齐圈在了怀里。
周齐灵活地钻了出来,赤脚站在地毯上,震惊问:“傅明贽,你他妈干什么呢?”
傅明贽收回了手臂,一副无害好学生的样子,乖巧地坐着。
然后把裤子拉了下来,高冷道:“我没穿你内裤。”
周齐:“……”
他下意识就往桌子上的空易拉罐看了两眼,数清楚了——刨除他喝了的四听,就只有两听开着的。
这世界上还有喝两听啤酒能醉酒的人??
周齐服了,傅明贽显然是喝醉了。
他摆摆手:“行了行了,我看见了,你把裤子穿上。”
傅明贽红着耳朵:“你不摸我了吗?”
周齐:“?”
作为一个喝醉酒的醉鬼,傅明贽奇迹一样地保持住了他的羞耻心,大抵是出于羞耻心对他的影响太深远了。
但保留下来的羞耻心,对傅明贽的言行没有制约作用。
“为什么你以前摸我,现在就不摸了?”傅明贽巴巴地看着他,“你不喜欢我了吗?”
周齐深吸了口气,难得靠谱起来:“不是,弟弟,你听我的,把裤子套上,上楼睡觉,睡醒以后你再考虑要不要问我这种问题。”
然后周齐看见年级第一开始脱衣服了。
周齐:“……你干什么?”
年级第一比他还无辜:“睡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