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与魏亡后三个月,秦军开始向燕国进发。燕王在找寻太子丹失败后,竟在秦军抵达之前,率先与重臣抛下燕都,逃亡辽东。他是第一位弃国而逃的君主,其他的几位或许是因种种原因未能成功脱逃,但毕竟他是第一位这样干的,于是,一时之间,燕国的抵抗如同阳光下的泡沫一样,迅速消散。
王翦带领着秦国的军队攻入燕都的时候,他的手下纷纷喜悦道:“这已经是第三个国家了!将军你如此劳苦功高,回去秦国以后,不知道陛下会如何奖赏你呢!”
王翦愣了下,他迟疑了一会,心中思绪甚多。但最后,他终是驱散了心中因其性情而来的犹豫。他想起了秦国如今的改变,想起了秦王带自己到那个隐秘的场所,想到了自己的孙儿王离在看见自己时的欢喜,还有一路上那令自己目不暇接的所见所闻,他轻轻舒了口气,对着自己的部下笑道:“说实话,我也挺期待的!”
他们驱车驾马,威势赫赫地走入燕国的古都,在这座城市里,那些燕国的子民们有将自己关入房屋中,只开一条缝偷偷瞧着他们的;有胆大的,半遮半掩用愤恨眼神窥视他们的;也有并不畏惧,大吼到不顾一切冲上来的……
有人笑着道:“这燕王是个混蛋加孬种,但谁想到,这燕国中倒还是有不少好汉的……”
他旁边的人就策马笑了起来:“合该我秦国一统七国,你瞧瞧,这一个个的,都是怎样的国君,若我秦国不来,他们能把自己的国家折腾成什么样?”
“咳咳,”王翦觉着自家的将领说出的话有些不合时宜,但他转念一想,若是自己也如李牧一样,遇见的是一位没有丝毫远见、只顾猜忌加猜疑的的君王,那自己的下场……不一定就要比他好。想到这里,他的心情无疑就轻快了许多,所以他只是轻轻呵斥道:“不得妄议君主。”
他的手下心中一凛,连忙低头应诺。但王翦明显能够看出,他或者他们,这些秦人面上挥之不去的自豪之感。显然,所有人心中都有了定数,他们的王,将会完成往前数百年无人完成的伟业。
而就在这时,一道轻巧的破空的声音从远方袭来。一根黑色的箭矢旋转着从侧面转瞬即逝,没有人想到,在燕都之中,在燕王都已经放弃的城市中,竟有人敢冒大不韪,对秦军的主帅蓄谋出击!
王翦微微侧过头去,他的面容还来不及变色,身躯就已经开始要往后仰,他本是沙场的老将,自是知道有刺杀一事,但他没有想到,距离那么远的方位,还有人能射出这惊天的一箭。
近了,更近了。而就在王翦以为箭矢即将临身的那一刻,一道灵巧的身影从他的后方幽影一般出现在他的面前。一个穿着普通将官服饰的人手持双剑斜磕在箭矢身上,在将之微微偏移过后,令其擦过右肩,往后飞跃了一段距离,钉死在民户家的土墙上。
“什么人!”
“该死!竟然敢对主帅出手!”
“你们就不怕屠城吗?!!”
动作最快的将士已经往那边的方向飞奔而去。在他们未能看见的地方,一粗豪魁梧的汉子对着身边的人一揖手道:“殿下,某辜负你的期望了……”
身披黑袍的人声音粗粝,像是含了沙子一样道:“为何要对主帅出手?秦国的中心是秦王,只有将他杀死,才能将这一整个的国度击溃。”
“殿下,”汉子摇了摇头道:“秦王太远了,而我的三个孩子都是死在了之前的那一场战争中,我是想要为燕国尽忠,可是……”
他满面的倦色,黑袍人可以看得出来,他的心已经死了。
“父王啊父王,”他在心中忍不住感叹起来:“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将士、对待你的子民、对待……我的吗?”
“殿下,”汉子低沉道:“还请尽快离去吧。我这一箭,只是图了射程过远,没有被他们警戒的原因,我看得出来,后面挡住我的那人是一位惊世的高手,您是燕国最后的希望,万万不可断送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