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第二日,单独隔出来的水泥屋就已经规划好,但凡是发热的,根据发热的程度,分别进了水泥屋,门窗通风,吃食也精心,有几个原本已经烧得神志模糊,倒是也硬生生地撑到了天亮。
这些个人全都是冲在最前面支撑木板,阻隔外面的水的,也是他们最先发热,一个两个的还看不出来,等三五个,十几、二十个,便都心有所觉,知道这怕是要起瘟疫。
瘟疫是什么,只要上了年纪的都知道,年纪还小的也早听家中长辈说过。
一整个村子,九成人去房空,日日办丧事,到最后,一家人死绝了,便没得人办丧事,只能躺在自家屋里,若是村子还在,兴许还有活着的人帮忙收敛,若是村子没了,还活着的人从村子里逃了,那这就得等,等尸体化为白骨,假以时日,若干年以后再叫人看到,一眼便能看出这村子曾经发生过瘟疫。
人人谈瘟疫色变,但如果发现的早,早早的把这些染了病的处理了,兴许瘟疫就不会爆发。
年纪大的很快想到这个法子,想着那位爷仁慈,只单独把他们隔离开来,但这却是不能够的,便想着自个儿干脆一头撞死,又跟其他被隔离的人说起此事,一整个水泥屋里的人都顿时有了死志。
只是屋外时时有人经过,他们却不想叫外面的人看到,又不想叫他们误会,便想着要找机会解释此事才行。
却不成想,还没找到机会解释,便听外面有人说话,语气十分担忧。
“爷叫发热的注意通风换气,可他自己关在屋里,极少敞开门窗,靠近了也只能闻到一股股药味。”
“听说爷是要叫霍骁骑试药。”
“可是爷没对咱们这么说,况且爷都说了,接触发热的得捂住口鼻,且不能接触太久,否则怕是也要染上病。”
“那汤药都是一式两份,两碗、两碗送进去的。”
“虽然没有人说,可我却觉得,爷怕是自己试药了。”
后面的声音极低极低,原本屋里的人是听不到的,可不知道怎么的,就有那么一阵风突兀的刮过来,任是再小的声音,他们也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原来刘玄在以身试药。
屋中众人无不泪流满面,哽咽出声。
本以为那位爷杀了狗官,开仓放粮,又造出水泥那等利器,组织人手修路往河堤推进,这已经足够沙县百姓感恩戴德,更别说他们这些百姓背井离乡,便是只到了皮县,也因为没有路引等而成了流民,却又因为那位爷,叫他们重新登记造册,又成了百姓。
这其中种种,尤其是三言两语能说的清楚,只心中觉得,那年岁不过十岁出头的孩子,何以至此、何以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