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的氛围提前笼罩上街头。今年雪下得很早,雪片扑扑簌簌落在街区边高高耸立、围着红红绿绿灯圈的圣诞树上。
林暖暖抱住胸口,裹紧了她羸弱瘦小的身躯。
她抬头,看向街头,高大的白种人一对对从她身边结伴经过,显得她是那么茕茕独立、孤苦无依。
林暖暖不由得眼眶一酸,倔强地咬紧了嘴唇。
她。
离过去的阴影已隔了遥远的太平洋。
乘上跨越大洋的飞机时,林暖暖满心想要从往日的伤中走出,要逃脱那个鬼魅一般怖人的男人的掌控,过上新的生活。
不辜负宇风哥哥对她的希望。
可为什么,为什么明明已身在大洋彼岸,她一想起那个男人,心还是永不得安宁的痛呢?
司徒长霆,是她一辈子的劫。
可就算爱与恨交织在一起的情迷意乱将她击倒,让她再也站不起来,一生无法摆脱,林暖暖也绝不会再让那个男人继续看她的笑话。
也许这辈子都放不下那个男人。
但,所有泪与苦痛,都会由她一个人默默承受。
冬风似乎又紧了,林暖暖在冰冷的毛呢大衣、加绒毛衣、加绒保暖内衣、普通保暖内衣、双层胸垫加长型背心文胸下瑟瑟发抖。
她抱在胸前两只小手哆哆嗦嗦,像已负担不住凌冽的寒冬,背负不起漫天漫地的冰雪。
天快黑了。
林暖暖孤惶地望了一眼血一般鲜红的晚霞,像南飞太远太远的大雁,眼角流下一滴远离家乡的泪珠。
然后快步拐过街角,推开了一扇小门。
屋内烟雾缭绕,充溢满了尼古丁的气息,地上烟头丢掷到每个角落。
男人们看见林暖暖进来,此起彼伏地向她吹口哨。
一个身侧健硕的拉丁美洲混血走过来,粗莽地扒下来林暖暖的大衣,捏起她下巴流里流气地亲了一口,英语不太顺口:“来了?”
林暖暖不胜娇羞地依偎进男人滚烫的胸膛上,撅起嘴,扭扭捏捏地揪着男人胸前的背心:“讨厌!”
在撅起嘴等男人吻住她的那几秒——
另一个曾带给林暖暖太多太深太重爱与恨的男人那英俊的面容飞速闪过林暖暖脑海,林暖暖情不自禁地落下一滴泪:
爱得太深,一无所得。
霆,我与你,或许注定有缘无分。
可是,霆,你也没有想到,曾经对你一往情深的那个蠢女人,会投向别的男人怀抱吧?
我们,回不去了。
林暖暖一想到司徒长霆,不禁一边与男人接吻一边嘤嘤哭泣起来。
但男人倒没管林暖暖流了几滴泪,直接横抱起林暖暖,向内屋走过去。
男人身后还跟了另一个男人。
男人把手伸进林暖暖衣服,吊儿郎当:“小暖,今天三个人可以吗?”
林暖暖小脸一红,又柔又娇地锤了一下男人胸口:“你个大坏蛋,就会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男人嘿嘿笑了一声,推开门,三个人一起进去了。
秦政先到了朗埃克广场。
街口人潮涌动,天色半黑,霓虹灯已经成片地亮起来,高楼大厦下横着连片的电视式宣传广告板,广告不断转换循环,色光交错映在街口,声、光、影、味一时混杂得分不清彼此。
天上还在下雪,秦政抖了抖堆在白毛上的雪花,掏出便签,犹犹豫豫地拨通了便签上的电话号码。
等了一会儿。
也许五秒,也许十几秒,也许半分钟。
拨通了。
花了将近二十分钟组织好的说辞,在电话接通那一刻,又全卡住了。
秦政憋了半天,没憋出一个字。
但那边也没说话。
街口嘈杂,秦政听那边的声音听不太清,但除了大致确定对面的人也没说话外,还隐隐约约好像听见女人的哭声。
秦政又踌躇了几秒,小心翼翼:“喂,是暖暖吗?”
暖暖没回答,并大叫了一声。
通过那声尖叫判断,接电话的就是林暖暖。
于是秦政努力回忆起在03指导下写出来并全文背诵的剧情外台词,磕磕绊绊地开始背诵:“女人,你……你敢逃离我的掌心,你以为,你逃到大洋彼岸,便可以永远的……”
“啊啊啊啊!!!用力、用力……哥哥用力!!”
秦政又卡了。
“暖暖,你在干嘛呢?”
秦政把耳朵贴在手机上,除了那一声尖叫,却只能听见一些声音扭曲的男人叫骂声。
英语,听上去很刺激。
像在……
林暖暖在哪?
秦政又问了一遍,但那边除了疑似林暖暖的啜泣声,什么都没了。
秦政无路可走,只能又开始背诵:“你这辈子,都别想逃离我的手掌心,你这辈子,都是我的女人。暖暖,跟我回去,我会……”
“呃……,慢一点慢一点,我受不了了,呜呜呜慢一点……”
秦政沉默。
‘03,你猜林暖暖在干嘛?’
03大概也听见了,于是也陷入沉默。
一人一系统相对沉默,听着电话那端林暖暖花式尖叫,快活飞天。
然后等了四十分钟。
雪在秦政头顶又新落了厚厚一层。
秦政抖抖白毛,艰涩问:“暖暖,你那边……好了没?”
男人的声音已经将近十分钟没出现了,只偶尔还能听见林暖暖的啜泣声和大喘气。
林暖暖没回答。
“暖暖?”
秦政扣断重拨。
“暖暖????”
扣断重拨。
“听得见吗,暖暖?????”
第四次接通,秦政第四次问。
在秦政准备再扣断重拨的时候,手机那端终于回复了一个字——
“霆。”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叫法,熟悉的语调,颤抖得仿佛痛苦已经击垮了她的意志。
秦政一震:“暖,我在。”
“霆。”
“暖。”
“霆。”
“暖。”
……
“霆。”
秦政:“……暖,我来找你了。”
带着哭音:“霆,你来找我了?”
秦政沉稳应答:“来带你回家。”
“不不不……你这个恶魔,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还不明白我们、我们已经……”林暖暖痛心彻骨,明明隔着手机,却像就在秦政眼前向他哭着嘶喊一样,“我们已经回不去了,霆!我们经历过的太多太多了,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一心爱你的天真女人了,而你也早已不是我记忆中那个……”
十分钟。
秦政听林暖暖单口诉情诉了十分钟。
十分钟后。
秦政重新酝酿起感情,继续背诵那个同人大手子04给《豪门绝爱:我的孩子是你的》这本书写的台词:“暖暖,我知道,你说的我都知道,但在我离开你的世界前,我……还想给你一个礼物。暖暖,再给我最后一个机会。”
林暖暖愣了一下。
秦政抓紧添地点:“我在朗埃克广场等你。”
“朗埃克广场?”
“对。”
林暖暖那边安静了很久,久到秦政怀疑林暖暖是不是又去干别的了,比如刚才那件事。
但林暖暖还记得回来,回来时声音镇定了很多:“霆,我不想去朗埃克广场。”
秦政茫然:“你的意思是换个地方?”
“对。”林暖暖话中似乎含了一丝绵绵不绝的忧愁和一往情深的决绝,“南街码头,你若有意,我在南街码头等你。”
秦政根本不知道林暖暖说的是哪,但只要能完成任务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什么时候?”
“你要等不及……”林暖暖羞涩起来,“等不及占有我,今夜也可以。”
秦政:“……那明天下午五点吧。”
晚上很危险。
不行。
正好多一天,他研究一下南街码头在哪。
第二天。
下午,秦政根据卫星地图摸到了地图上标着“南街码头”的地点。
南街码头似乎是一处被废弃很久的码头,或说不怎么繁荣,被海水浸渍得弯曲的木板,发白的、未经修饰的石滩,几处破旧的油漆小屋东一间西一间。码头停靠的船没几艘,倒有许多面孔肤种的青年中年无所事事地游逛在码头附近。
一个衣着优渥的黄种人出现在码头上,显得格格不入。
秦政本来还打算到附近找个地方吃中午饭——
但他逛出差不多三四公里,放弃了这个想法。
现在三点。
秦政看看表,叹了口气,只能找个了块平坦石头坐了下来。
这种鬼地方,广告牌没有,场景布置公司也来不了,秦政带来的只有钻戒。
大概能卡着50%过吧。
不过林暖暖为什么要选这种地方?
秦政闲得没事,就坐在石头上给王秘书发了个定位,说明了情况——
万一他不幸罹难,惨遭林暖暖毒手,至少王秘书还能够凭借他留下的线索报警,缉拿凶手归案,再把司徒长霆的尸体扒出来入土为安。
发完定位,秦政问03:‘我完成这两个任务就要走了吗?’
“是的。”
秦政搓了搓手:‘我走以后,司徒长霆会回来吗?’
“秦先生,请问您是否确定得知原人物信息?”
‘什么意思?’秦政没听明白,‘关于司徒长霆吗?你说吧。’
“在您到来前,原人物已判定死亡。”
秦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