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她就受了很重的内伤,一直还没好,此时又伤上加伤。
甚至,女子都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生机在慢慢流失。
身子不能动,靠着被子,仔细打量这个房间。
就是一个普通的客房,陈设简陋,但却意外地看到,自己的包裹竟然放在床头,旁边还有她的柳叶刀。
“哎,这个金大哥还真是个实诚人,都没有翻过我的包裹,好歹里边还有几套换洗的衣物呢。”
女子费了半天的劲儿,才把包裹扯了过来。
她倒不是想更换衣物,已经都那样了,现在再换过来,也于事无补。
只是她的包裹中,还有一味丹药,虽然也救不了她的命,总还是能维持一段时日的。
打开包裹,里边有几套衣物,三张银票,散碎的银两,两本册子和一个精致的小瓷瓶。
女子拿出瓷瓶,拔开塞子,倒出了最后一颗血红色的药丸。
张口将药丸吞了下去,体内顷刻间有一股暖流涌过。
女子勉强盘膝坐好,尽量调动体内稀薄的内力,去加速药效的扩散与吸收。
“噗——”
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喷洒在床前的地上,鲜血中还残留着一些黑色的颗粒。
“看来,这‘鹤血丹’真的无法救我啊。”
女子脸上闪过一丝失落的神情,然后闭上眼睛,继续调息。
自此,女子带着小女孩竟住在了“龙门客栈”,不知道是因为伤势不允许远行,还是她自知时日无多,不愿意再浪费到在路上。
“金大哥,我这里散碎的银两只有这么多,银票倒还有几千两,不过要到金国境内才能使用。”
“你要是有门路,就拿去兑换了吧,就算是我和孩子在客栈的用度。”
“夏姑娘,你这是做什么?住店和吃喝,哪里用得了几千两银子,金某开的又不是黑店。”
“你放心,有从兴庆府向东的商队,会有一些人是到大金、甚至到大宋去的,遇到大主顾,他们是能兑换开的。”
金昌不是很清楚,这女子为什么不急于离开?
女子醒来也半个多月了,看样子伤势也好了很多,只是左腿走起路来,还有些不利索。
“金大哥,实不相瞒,小女子自知时日无多,我本是孤苦之人,即便死了也没什么好可惜的,只是这个孩子”
看到旁边熟睡的小女孩,夏姑娘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这哪里还是杀伐决断的江湖女豪?
这分明就是一个普通善良的年轻娘亲啊。
“什么?夏姑娘你在开玩笑吧?我看你的伤好的也差不多了,就算左腿伤的严重,最多再有十天半个月也能好利索的。”
金昌有些诧异,他不明白,这女子为什么说自己时日无多了?
“哈哈,金大哥,其实此前我早已受了很重的内伤,否则,真以为那几个臭鱼烂虾能伤得了我?”
“我看金大哥虽然身在商贾,却也是我江湖中人,今日趁着我还清醒,我想拜请金大哥一事。”
夏姑娘说完,竟然拖着尚未好利索的左腿,要给金昌跪下来。
“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夏姑娘有什么吩咐,只要我金昌能做到的,绝无二话。”
金昌赶忙上前扶住夏姑娘,不免就抓住了对方的手腕。
肌肤如雪,滑腻如脂。
“这个我不是有意的。”
两个顿时都闹了一个大红脸,反而是夏姑娘先“噗嗤”一笑。
“金大哥堂堂汉子,怎么还做此小女子状?当初替奴家换衣服的时候,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羞涩吧?”
也许是因为已经看澹了生死,夏姑娘言语之间,竟然莫名地多了些暧昧的调侃。
“我之将死,我想拜托金大哥,将这个孩子抚养成人,就让她随金大哥姓金吧。”
“金大哥也是练武之人,我观金大哥却没学过正经的武功,这里有两本秘籍,是我所练武学。金大哥可自行修炼,也希望将来能传给这孩子。”
说完,夏姑娘拿出两本册子,上边分别写着“神行无影”和“修罗刀法”。
“这个”
金昌一下子怔住了。
他热爱武功,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为此付出了很多财物和时间,却始终还是不入流的层次。
看到眼前一本刀法,另一本更是他最喜爱的轻功身法,你让他如何不动心?
看到金昌没有答应,夏姑娘不禁有些着急。
自己眼看是不成了,要是不能给孩子安排好归宿,她就算是死都不能瞑目啊。
完全放弃的报仇的心思,唯一的愿望就是孩子能活下去,而阴差阳错的,眼前这个长相“猥琐”的男人,却成了唯一的选择。
“金大哥,我知道非亲非故的,要让你来照顾这孩子,有些强人所难,如果如果金大哥不嫌弃奴家这残花败柳之身,我愿意现在就委身于你——”
为了孩子,夏姑娘完全豁出去了,左右也就几日的光景。
“不不不——夏姑娘,我金昌岂是趁人之危的小人?你这个托付,金昌接下了,如果夏姑娘真有个三长两短,这孩子我一定视如己出,抚养她长大成人。”
金昌急忙接过了夏姑娘手中的两本秘籍,生怕对方再会错了意。
以夏姑娘的姿色,即便带了个孩子,如果真心想跟自己在一起,金昌也一定不可能嫌弃,只会觉得是自己的运气。
可是,谁都看得出来,夏姑娘一切都只是为了孩子,这就另当别论了。
要是金昌当真昧着良心答应了,反而会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
看到孩子有了托付,夏姑娘的心情才正真放松下来,精神状态反而好了不少。
除了动武,似乎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店里店外的也能搭把手。
在外人眼里,金昌、夏姑娘和小女孩,俨然就是一家子,常常引来羡慕的眼光。
金昌觉得这样的日子,似乎就是自己人生的巅峰。
虽然他心里很清楚,晚上回到后院,自己跟那母女是完全分开住的。
趁着有时间,在夏姑娘的指点下,金昌开始修行“修罗刀法”和“神行无影”的轻功。
金昌果然天赋异禀,别看“神行无影”轻功的名字叫得这样响亮,其实放在江湖中,充其量只能算是二流的功法。
但是,短短的一个月时间,金昌硬是给练成了。
而看他施展的情景,竟然有超出功法中描述的范畴。
“修罗刀法”,金昌练得只能算是马马虎虎,这本就是一套更适合女子的功法。
金昌也是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又是为了将来传授小女孩的需要,才勉强去修炼的。
转过年头,春寒料峭,一个无风有寒的夜里。
夏姑娘感到自己可能真的不行了,最后一次给孩子盖好被子,留下了一封信。
“金大哥台鉴,我本出身济南府夏家,遇人不淑,诞下此女。遭遇强敌,身负重伤,为躲避追杀,远来西夏,不想又遭横祸。”
“现知大限已至,不愿留尸污君观瞻,特留书而走。金大哥之恩情,小妹只好来生再报,珍重!”
“夏若雪字。”
再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孩子,夏若雪在她额头上,轻轻地亲了一口,只身离开了“龙门客栈”,向东走入寂静的沙漠中。
东边,是她家的方向
第二天,金昌看到那封信的时候,已经接近晌午了。
他还以为夏姑娘晚上没睡好,早上就没敢去叫醒她,直到快中午吃饭时,孩子被饿哭了,金昌进去才发现人去楼空。
“夏姑娘——”
金昌看完夏若雪的留字,顿感如遭雷击。
急忙让一名伶俐的伙计,今天什么事儿也别干,就伺候着小女孩。
金昌自己赶忙准备了一些干粮和清水,只身进入了沙漠。
“龙门客栈”出去之后,距离最近的城池就是西边的兴庆府,半日路程就到。
金昌以为夏若雪应该是走了这条路,却没想到恰好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