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襁褓内侧的一角处,还有着一些字迹。
这襁褓一看就有些年头了,但这字迹却不知用什么墨写成的,依旧清晰如新。
“庆元六年十月十六·默”
“这是,我的?”
郭默有些惊讶,他从来还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的东西,襁褓上清晰地记着自己的生辰名字。
这是“蓄谋已久”的抛弃吗?要不然正常的家庭,谁会没事在襁褓上写这些东西?
“默儿,听你娘说,你是她在去大漠的途中捡的,在山东地界。”
“当时没太在意,看到地上有一个婴儿在哭,担心你冻饿而死,就把你带走了。”
“你娘是一个伟大的女人!当时你才出生两个来月,而靖儿还不到半岁,可想而知,你娘是怎样含辛茹苦把你们养大的。”
“她当时那种情况,换个旁人,都未必能救你回去。”
听着南希仁这样说,郭默的眼睛也湿润了。
“后来,到了大漠,你娘也让我们一视同仁,教导你和靖儿武功。”
“之后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只是当你娘拿出这个襁褓的时候,为师却感到一丝压力。”
南希仁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朱聪也放下了酒杯,二人都一副严肃的神色。
“二位师傅,怎么了?你们怎么这样看着我?”
“即便知道了我是捡来的,也改变不了什么啊?这个小襁褓,就当成一个纪念留着吧。”
郭默倒想得挺开的,因为他心里很清楚,无论自己是李萍亲生,还是父母另有其人,无非关乎这具身体而已。
而自己的灵魂,却不属于这个世界,天然的在感情上,就澹了许多。
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跟自己交往过密的娘亲、蓉儿、大哥、师傅、各位朋友等。
逐渐成为自己的牵绊,有没有血缘关系,对他来说,倒不是太要紧的,除非哪天,自己在这个世上的孩子出生。
“默儿,难道你就没看出来什么吗?”
朱聪不禁出言道,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向来“聪明绝顶”的徒弟,此时的反应怎么这样迟钝?
“看出来什么啊?不就是一个襁褓,还有我的生辰和名字吗?”
“二师傅,您是说这块血污吗?回头我想想办法,也许能去掉它,不过年代太久,未必能去得干净。”
郭默又里里外外,认真地检查了一下这个襁褓,没发生什么异常,顶多就是布料好点儿,手工也不错。
朱聪和南希仁对望了一眼,二人都有些无语,但他们也看得出来,郭默确实也不像是在装样子。
最后,还是南希仁说道。
“默儿,你没看到它是什么颜色的吗?”
“什么颜色?不就是黄色吗?”
郭默听四师傅问的蹊跷,这颜色怎么了?谁爱用什么颜色就做什么颜色的呗。
南希仁,算彻底被郭默给打败了,组织了一下语言道。
“默儿,虽然我朝官家喜欢穿红袍,但自李唐以来,但凡起居用物,黄色多为皇家专用。”
南希仁就说了这么一句,感觉还是点到为止的好,有些话还是不方便细说。
“‘皇家专用’?”
听四师傅这样说,郭默才明白过来,自己跟他们的观念差哪里了。
说到底,自己的灵魂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没有这个时代的人,那种强烈的阶级“尊卑”概念。
当然也不会主动去想到,“黄色是皇家专用”这件事。
“二位师傅,您二位的意思是,这个襁褓有可能来自于宫中?”
南希仁又跟朱聪对望了一眼,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徒弟了。
“默儿,为师的意思不是说这个襁褓,有可能来自于宫中,而是说你有可能来自于宫中。”
《剑来》
南希仁,终于逼着自己,说出了这句话。
对于他这样的“老实人”,在这个时代说出这样的话,都有些“大逆不道”的感觉,谁让自己遇到一个这样的徒弟呢。
“啊,不是吧?在山东捡的?要是出自宫中,那我岂不是‘金人’?”
这个发现,让郭默挺无语的。
虽然说,自己没有太强的民族概念,但是真让自己选择的话,在这个时代,还是做“宋人”,自己在心里的认同感,会更强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