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任大顺也知道那些心思是万万说不得的,只一味往孩子不懂事,可能哪顿忘了送饭身上推。但到底是哪个孩子哪顿,也没个明话。
这头任大顺努力解释,那头又来人了,是任大顺家的那口子姜梅风。
姜梅风喘着粗气过来,比谁都担心似的,瞪大了眼问:“这是怎么了?!”
等听完任大顺的解释,姜梅风又一拍大腿:“我回去揍宇鹏那个死小子去!送饭也不送进屋里去,送到门口就跑了。”
轻轻骂一句,姜梅风又皱眉看向躺在床上的任雨生:“老三这孩子也是个傻的,饭都送到门口了,就不知道出来吃,非要等着人送到嘴边!怪不得前天宇鹏那小子回来的时候还说饭菜都没吃多少呢,可惜我的大米饭了!”
姜梅风这厢表演着,不知道那头任雨生已经睁眼了,只是被赵医生挡着。
听着一个嗓音尖利的中年女人装白莲花,反把污水泼给任老三,任雨生被恶心得身上都有了两分力气。
他的一只手从被子里探出去,抓住赵医生的胳膊,另一只手掐了一下自己的软肉。
虚弱睁开眼的任雨生双眼含泪,看向赵医生,特可怜地问他:“赵叔,我是不是死了?”
“我、我好像听见我妈说话了,你帮我告诉她一句,我连个脚步声都没听见。”
“唉,可能是耳朵也坏了,听不见声。”
“要是埋我,记得给我掏掏耳朵……”
任雨生这番话是越说越小声,但因为听起来实在太惨了,导致没人发出一丝声响,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在屋子里的人也都看到了任雨生消瘦、惨白的脸。任老三个头像任红兵,长相却随了他妈,眉眼清俊,虽然瘦却并不难看,反而更惹人生怜。
最令人心痛的是,素来寡言的青年最后竟然还看着姜梅风,喊了一声充满了眷恋味道的“妈”,然后缓缓、满足地闭上了眼睛,和电影里似的。
胡高义这种自认见过世面的铁汉都有些忍不住,伸手偷抹了把眼角。
胡高义瞪一眼姜梅风,朝她男人任大顺推了一把:“你们两都给我出去!真以为谁是傻子呢,前天你家老四就去城里耍了!”
姜梅风还想说点什么,可被任大顺强行拽了出去。
因为此时此刻,满屋子的人都很愤怒地瞪着他们。
都是做人的,谁还没点同情心。当同情被放大,敢触犯底线的人就是在试图挑起愤怒。
你为自己算计可以,谁还不是个俗人了。
但你算计这么掏心掏肺的一个孩子,把人算计得差点死了,还在那儿说自己什么都没干,自己特无辜,也未免太不要脸了吧?也太狠心,太下得去手了。
简直没有心。
孙美淑哭得衣袖都湿了一角,她捂着心口道:“这孩子也太可怜了,那声妈哟,喊得我心都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