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住

钟密在这个时候走了过来。

他问迟玉,“你在看什么?”

迟玉没有回答他,反而问他要了画像。

迟玉没看许一沧的画像,反而看了看许一沧的娘。

画像上的妇人微微发胖,圆盘脸蛋,头发梳的一丝不苟。

钟复川曾经说过,许一沧的寡母是个厨娘。

她盯着那画像看,钟密惊了一下,问她。

“你见到一沧的娘了?”

然而迟玉皱着眉摇了摇头。

许一沧的神情瞬间寥落了下来。

迟玉瞧着,什么也没说,转身找到了阎尖。

钟复川恰好也在,迟玉把话说了,钟复川神色凝了凝,吩咐了阎尖。

“你跟着金家的仆从,去他们落脚的地方看看吧。”

“是。”

距离魏河书院不远的沿河小镇。

金潘带不进去书院的仆从,都在小镇暂时逗留。

方才在书院侧门苦苦哀求的妇人,被人拉回了他们落脚的院子。

妇人被安置的院落更加靠里,一层套着一层,被层层看守。

她在半路上,被人叫着领了一提盒的饭菜。

那提盒有四层,瞧着饭菜十分丰盛,可妇人却丝毫提不起精神,脸色发苦地走近了最里面的院子,来到了一个紧锁的门前。

她靠近,里面就传来了一个沙哑的声音。

“娘来了。”

随着这声,是一阵锁链在地板上面摩擦的声响。

被紧锁在房中的人步履沉重,一步一步拖着锁链,走到了门前。

房内暗无天日,只有门门的地方,能在锁链锁住的门缝中,照进一丝光亮。

老妇人听见儿子的声音,忍不住落下了泪来。

她没让儿子听出哭声,抹了一把眼泪,从门最下面打开一个小窗,将提盒送了进去。

“今日饭菜不错,你多吃点。”

她说着,还是忍不住露出了哭腔。

门里被锁的人闻言,默了一默。

“是不是那魏河书院,娘去不得,他只能带我进去?”

老妇人这下忍不住落了泪来。

“书院限随行的仆从人手,他好像很有顾及,不肯拿钱摆平......娘去不得了。”

老妇人说着,又把住了门。

“他晚上会带你过去的。你去了那书院,一定要听他的话,不然娘不在你身边,就怕他......我儿万万不要再自讨苦吃了!”

这话说得带着锁链的人笑了一声。

声音沙哑而飘渺。

“他不会怎样的。在魏河书院他有顾忌,不会把我怎样。”

可老妇人却在这话里听得心惊胆战。

“再有顾忌,他那样的人也不会轻易放过你的!我儿何必要受罪!”

被锁在房中的男子低哑着嗓子笑了一声。

“我难道就这样一直被困下去吗?”

他说着,声音越发嘶哑,突然低哑到了最低处。

“我许一沧活着,就是为了给金潘代考吗?!”

声音落地,惊起了落在屋檐上的鸟雀。

鸟雀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许一沧的寡母捂着脸哭了起来。

许一沧伸出枯槁的手指,从门缝里递出一张纸。

“娘,这魏河书院是我们的机会。纵然机会不大,也好歹试一试。哪怕不成.......”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转瞬又笑了。

“若是不成,也好过这样暗无天日地熬下去,不是吗?”

许一沧从幽闭的房间里抬起了头来。

透过门缝看到了一线天空。

天空湛蓝,鸟雀在天上自由飞翔。

日光透过缝隙找到他脸上。

他微微笑起来。

“不成功,便成仁吧。”

傍晚吃饭的时候,钟密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魏河书院没人见过许一沧和他寡母。”

迟玉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又朝着钟复川眨了眨眼。

两人很有默契地没有跟钟密过多透漏什么。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先有了确切的消息再说。

倒是钟密问起了阎尖去哪了,迟玉笑嘻嘻地回答他,“打鱼去了,抓些河鲜来夹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