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澶已然无法直视沈肃容,更无法直视那些菜肴,可她眼下无法撇开这些跑出屋去,她只能在此处如坐针毡食不知味局促不安。
这一顿霜澶用得极少,不过是沈肃容给她夹什么,她便用什么,不多时便放下了碗筷,沈肃容见状,亦一道放下了筷子,关切道。
“可是没有胃口,瞧如今你都瘦了好些的。”沈肃容眉眼含笑,扬了唇角,“竟不知你肚子里的原是个这般会折磨人的。”
沈肃容说罢,抬手便向着霜澶的肚子摸来,霜澶犹如惊弓之鸟一般撇过了身子,遂下意识得扶额,随即反应过来,她这般作态当真是矫枉过正,遂即刻佯装羞赫低喃道,“如今月份还小,不曾有胎动,你莫吓着他的。”
沈肃容原本还因着霜澶那突如其来的疏离而面色渐凝,他本就是极易多思之人,可他不愿往旁处去想,又见霜澶这样说,心下随即便是一阵柔软,好似他眼下倒成了心思最单纯之人,他的细幺说什么,他皆是信的,且甘之如饴。
沈肃容唇边微微勾起,听人说孕中女子原就会多虑些,正想宽慰一二,不想外头竟有人叩门。
是敛秋,送坐胎药来了。
霜澶见着面前那一碗黑乎乎的汤药,一旁仍有蜜饯果子。从前不觉,只道这药难喝,如今瞧着,却仿佛是一碗嗜血的毒虫水蛭,亦或是教人滑胎的马钱子!
沈肃容瞧着霜澶踌躇不前,只当她怕苦又要耍滑不想喝,心下不免失笑,眼底却满是遮盖不住的宠溺,随即拿起那药盏喝了几口。
那药盏再放下来时,已然只剩半碗,沈肃容继而朝霜澶挑眉,好似在说,你瞧我为你喝了半盏,是苦是甜我都与你一道了。
霜澶眼瞧着沈肃容这般作态,换作从前,霜澶定然是云娇雨怯不能自己,可如今瞧着,不禁要冷笑出声了。
屋内有地笼,又不曾开窗,汤药的味道顺着暖流弥漫至整个屋子,那难闻得气味将霜澶的脾气搅得杂乱无章。她想,这屋子她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的,随即起身推开门去了外头的院子。
外头寒风凛冽,可唿进肺里头的空气却如空谷幽兰般沁人心脾,教霜澶不自觉得便微微张开了口,奋力唿吸着。
良久,待心绪稍平,霜澶缓缓回转过身,才看见沈肃容正倚在门口,微微沉眉悄无声息得看着她。
旁的小厮女使已然都教沈肃容遣了下去,如今这院子,只余了霜澶与沈肃容二人。
沈肃容眼眼眸中的一眼万年,教人只稍瞧一眼,便是覆水难收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