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见了关铭年迈的父亲,杵着拐杖被人搀扶着,身边站了不少人,关沧海也跟随在他左右,在他上楼梯的时候,关沧海扶在了他另一边,姜琨跟在后面,面色也不大好,除此之外,关铭的母亲和其他家人都没有来。
关铭父亲刚到没几分钟,东城的人就全部赶到了,施念从阳台看见,关远峥的父母居然全都来了,她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半晌楼下一直没有什么动静,施念等得心焦,干脆走出房间来到楼梯口边上,那里正好可以看见一楼客厅的情况,刚停下就听见关父说道:“把她喊下来,当面说。”
客厅里坐着站着的全是人,一下子空间就满了,而关铭就坐在中间的沙发上,他爸的右手边,他的对面是关远峥的父母。
虽然人很多,但客厅却出奇得安静,所有人只能听见关铭不紧不慢地回了句:“要当面说什么当着我的面就行。”
“咚”得一声,关父手中的拐杖重重地砸在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狠狠敲在施念的心脏上,关铭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对吴法说:“给爸泡杯茶去去火。”
吴法点头离开,他爸瞪了他一眼,压着脾气说道:“今天我们本家的亲人也来了,你跟人家女儿是有婚约的,这事怎么说?”
关铭抬头看向东城的人,气定神闲地开了口:“要说起这事,从开始就不是我的意思,原本5月份的订婚宴,倒是因为我出了事,东城那边不了了之,怎么还反过来问我这事怎么说?”
关远峥的父亲这时说了话:“不是不了了之,事情都要讲究轻重缓急,你那时候诸事缠身,还怎么来谈这婚事?”
关铭直接回道:“照这话的意思,我出事的时候避之不急,现在我暂时渡过难关了,你们又跑来找我谈婚事,古人还有云患难夫妻见真情,你们这个女儿我还真是要不起,别说患难了,没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你说什么胡话?”关铭父亲听不过去,说了他一句。
一直在旁听着的关远峥母亲此时插了一句嘴:“不管你和穗岁的婚事怎么说,你都不应该跟远峥的遗孀搞到一起,这算什么事?你们西城的人不要面子,我们东城的人还要里子,现在事情还没传开,以后要是传开了,外面人怎么议论我们两家人,你要一意孤行,那个女人只能沦为祸水。”
关远峥母亲说这话的时候有些激动,关铭的父亲只能开口缓和道:“你和关穗岁的婚事我们可以找个时间再谈,但这事没有商量的余地,把那个女人送走,东城的人也在,我话今天给你放在这,你大哥能力有限,这阵风头过后西城还是指望你当家,不要因为个女人耽误前途。”
施念的睫毛颤了下,却听见关铭紧接着跟了句:“爸从小教我海岳尚可倾,口诺终不移,我又怎么可能轻易负了一个姑娘,这事恐怕不能答应你。”
有什么力量很清晰地撞进施念的心窝,让她眼眶温热,整个客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息凝神。
“混账!”关铭父亲一声暴喝。
关远峥父亲拍了拍他,让他不要生气,转而对关铭说道:“今天来是看在你面子上,看在你爸的面子上,我们坐下来跟你好好谈这件事。
也是想把有些话说在前面,按理说你跟哪个女人好是你的事,我们犯不着管你,但这件事的确会关系到我们东城的声誉。
如果你真的不肯松口,我们也只能对她动手了。”
关铭端起冷掉的咖啡一口掀掉,往边上的茶几上一扔,目光锐利:“我看看谁敢动。”
“远峥是你侄子,那个女人是你侄媳。”关远峥母亲掷地有声地说道。
关铭往沙发上一靠,定定地瞧着对面,那讥讽的意味在眼底蔓延:“侄媳?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能理直气壮拿这件事跑到我面前来说叨?
小念跟我的时候清清白白,到底为了掩盖什么丑事慌忙娶她回去你们心里清楚,还需要我当着父亲的面掀你们老底吗?”
施念身形一顿,脑袋仿佛被人敲了一棍棒,嗡嗡作响。
关远峥的母亲听到这句话,脸色突然变了,张口说道:“那个女人跟你说了什么?”
关铭淡漠地盯着她:“你认为她能跟我说什么?”
他话音刚落,关远峥母亲站起身朝着楼梯走去,咬着后牙槽说道:“那好,我当面问问她。”
施念猛地退后一步,脚步声已经踏上楼梯,关远峥母亲喊了声:“别躲了,你给我出来。”
施念攥着拳头,过去的一幕幕突然像汹涌的潮水卷进她的脑中,妈妈垂危时,她质问他们为什么不告诉她,换来的是关远峥母亲的一巴掌,从小到大妈妈对她再严厉也没有动过她一下,那是她第一次受到如此大的羞辱,她所谓的婆婆就那样居高临下站在她面前让她不要不知好歹。
她以为那会是她人生中最耻辱的时刻,可这个当年给了她一巴掌的女人此时再次咄咄逼人地朝她逼近,她没有动,就站在二楼的楼梯口,眼睁睁地看着关远峥的母亲踏上楼梯,看见她穿着名贵的大衣气势汹汹地盯着她。
可就在这时,原本坐在一楼的关铭突然开了口:“走,再往上走,你再敢踏一步,明天所有人都会知道你儿子当年是死在谁的床上。”
瞬间,整个大厅寂静无声,关远峥的母亲突然停住脚步,仅仅几步之遥,她距离施念也就几个台阶,曾经她可以把这个女孩玩弄于鼓掌间,今天偏偏是脚下几个台阶的距离,她却再也迈不过去,眼里似能滴出血来死死盯着站在楼梯上面的施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