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班捕快鱼贯而出,又有四名衙役抬来了轿子,领头的李青远远看着文晚晚,神色复杂。
“不坐轿,”叶淮拉着文晚晚,淡淡说道,“我们走过去。”
胡铨下意识地向楼上一望,待收到肯定的消息后,连忙躬身向前做了个请的姿势,道:“请!”
文晚晚的手依旧扣在叶淮手里,手心凉浸浸的,全都是汗。
皇帝来了。皇帝要见她了。
心里一时紧一时宽,乱糟糟的,理不出个头绪。
耳畔忽地响起幽幽的洞箫声音,吹的是一曲《折杨柳》,垂杨拂绿水,摇艳东风年,花明玉关雪,叶暖金窗烟。
文晚晚的步子,一不留神,便合上了拍子。眼前出现了春日的庭院,男人吹着洞箫,她坐在廊下做针线,低低地哼着曲子,合着他的音调。
耳边突地传来一声冷哼,打断了她的回忆,叶淮松开她,两只手移上来,慢慢捂住了她的耳朵,冷冷说道:“什么狗屁不通的调子,污人清听!”
萧声戛然而止。
文晚晚没有阻拦,只茫然地顺着他的步子一起向前走着。混乱的记忆中,男人的脸一点一点从浓雾中透出来,单眼皮,微微下垂的眼角,黑眼珠又黑又大,笑起来的时候,像一弯月牙。
县衙就在前面,胡铨当先带路,向后宅里走:“文局正,这边请。”
文晚晚踏进门槛,当先看见深绿色抄手长廊,一色暗红的廊柱,栏杆是透雕菱花的图案,栏杆旁边摆着风炉,炉子上火钳叉开放着,架着两颗栗子。
耳边仿佛响起了一道温存的声音:“阿晚张嘴,我剥给你吃。”
文晚晚弯腰伸手,拿起一颗栗子,脑中拼凑出另一幅图画,深绿的抄手游廊尽头,挂着英华殿的匾额,男人剥好栗子向她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
是皇帝,她记忆中那个人。
叶淮一把夺过她手里的栗子,掷向风炉,当一声,火钳落地,噗一声,风炉翻倒,银霜炭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