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来了, 裴太妃问道:“皇上圣体可有好转?”
李谏刚从甘露宫过来,自行在矮床上坐了,将两手放在小熏炉上取暖,摇了摇头道:“不太好, 虽能下床了, 但打不起精神, 议事半个时辰便说累了。”
裴太妃默了默, “也难怪, 他本就有痫症,连番打击之下,身体自是难以承受。那你打算如何?皇后再无复起的可能, 太子大势已去, 已是强弩之末,除掉他如今正是最好的时机。”
李谏看着自己的手, 沉默片刻才道:“原本是,但我改变主意了。强弩之末,已不足为患, 便让他暂且苟延片刻。”
裴太妃和步云夕皆诧异地看向他,他幽幽嗟叹一声,“真是后生可畏啊,枉我辛苦了那么久,人家只出了一招,差点便一箭双雕了。如果不是之前宁王假装受伤让皇上膈应了, 这会太子已和皇后一样的命运了。”更可怕的是,人家一直在旁边磨刀霍霍,他却懵然不知,还以为自己掌控了全局。
裴太妃问:“那你打算放任太子?皇后虽已贬入冷宫, 但刘相一党绝不会坐视不理的。”
“若我现在除掉太子,最开心且得益最大的人,是宁王。”
裴太妃眼波一转,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宁王不同太子,他在朝中一向风评甚好,若是皇帝废长立幼,将来他们要将他拉下来,要花比太子更多的力气。她轻叹一声,“你一向聪明,该怎么做,你自个儿看着办吧。”她再次照了照镜子,对自己的妆容颇为满意,“我去甘露宫看看皇帝。”
李谏和步云夕才出乾祥宫,迎面便撞到刚刚进宫的宁王妃,穿得花枝招展,满面春风,许是皇后被贬冷宫,太子又几乎倒台,宁王风头正盛,连带着宁王妃也意气风发了。
“九皇叔和九婶婶可真是孝顺,天天来乾祥宫问安,我瞧着裴太妃是越来越年轻了,当真让人羡慕。”她掖了掖发鬓,叹息着道:“可怜我家王爷,他便是想孝顺母后,如今也没地儿孝顺了。”
步云夕暗道,宁王可不可怜她不知道,但看宁王妃这模样,怕是睡觉都笑醒。
步云夕随意寒暄两句,又顺道问了句她要上哪儿去。
宁王妃笑着道:“我正要去东宫探望一下太子妃,可怜天下父母心,小龙孙才下葬,她怕仍在哀痛中,我过去安慰安慰她。九婶婶这是打算出宫?天色还早,何不与我一道过去?”
眼看太子已不成气候,步云夕开始寻思,是时候取回迭璧剑,打道回焉支山了。只是她和李谏提了好几次,要他带她去东宫,奈何他都以危险为由,拒不答应,这会见宁王妃主动邀她,当即笑着道:“如此甚好,有宁王妃作伴,比我自己过去好多了,我们这便过去吧。”
不料李谏沉着脸道:“王妃莫非忘了,我在畅音阁订了个雅间,让厨子做你最爱的八宝酱鸭,你答应与我一道用膳的。”
步云夕讶然道:“有吗?我好像……”
李谏十分肯定地看着她,“有,你确实忘了。”